李家家主手中的玉佩“啪嗒”墜地，摔得粉碎；馮家主踉蹌半步，扶住城牆垛口才勉強站穩，臉上血色盡失；幾個年紀稍大的家主甚至感到一陣眩暈，需要旁人攙扶才能站穩。
葉縣令的官帽歪到一邊，露出頭頂稀疏的白髮，聲音都變了調：
“這...這定是誤會！賀將軍一向奉公守法，怎會做出此等事！其中必有隱情啊！”
“誤會？”廖飛冷笑一聲，突然抽出腰間短刀，刀刃在城磚上劃出一串火星：
“我們那八千陣亡弟兄的屍體還未寒透，他們的妻兒老小在營中哭天搶地，這也是誤會？
除非獻上賀人龍頭顱，再賠償撫卹金，否則...”
他故意停頓，目光掃過眾人驚恐的面孔：“大軍破城之日，雞犬不留！”
這一句話透露出了兩個資訊。
第一個就是賀人龍擅自行動得罪了這夥賊軍，現在報復馬上就要過來了。
第二個賀人龍還將他手下的兩千多人都拉出去了，結果現在搞了個全軍覆沒，自己也沒回來。
這不是把他們往火坑裡推嗎？
李家家主急得跺腳，綢緞長衫下的雙腿不停打顫：
“可賀人龍至今未歸，我們上哪找他？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就是把韓城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他的蹤影啊！”
葉縣令卻聽出弦外之音。
什麼撫卹金？
這都是賊軍，哪還需要發撫卹金？他們對此自然是不相信的。
就連他們大慶也不發撫卹的呀，一般都是當兵之前給一筆安家費就算了！好一點的軍隊能給些月錢，差一點的連溫飽都沒辦法穩定。
那麼要撫卹金就可以理解為要賠償，歸根到底還是錢的事情。
葉縣令偷偷抹了把額角冷汗，試探著問：“賀人龍下落不明，多給些撫卹金可否？我保證，他若回城，立刻取他首級！我可以立下字據，按上血手印！”
廖飛踱步到城牆邊，望著護城河上漂浮的斷木和屍體，良久才轉身：
“八千傷亡，撫卹金加治療費，二十萬兩。明日午時前送到大將軍營中，否則...
大軍破城之日，可就不止這個數了。到時候，你們的金銀細軟、嬌妻美妾，可都保不住了！”
馮家主急得額頭青筋暴起，錦袍下襬都被攥出褶皺：
“廖兄弟！昨日剛捐了十五萬兩，實在拿不出這麼多啊！韓城的富戶都被搜刮得差不多了，就是把城牆拆了賣磚，也湊不齊這個數！”
廖飛若有所思，瞥了眼面色陰晴不定的縣令，也沒拆穿，語氣強硬：
“沒得商量。二十萬兩，少一分都不行。賀人龍偷襲我軍造成的損失，總不能讓我們義軍白白承受。況且，大將軍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聽說馮家家主在城西還有十處莊子，李家家主的當鋪也有好幾間，變賣變賣，湊個幾萬兩不成問題吧？”
葉縣令頗為感激的看了廖飛一眼，扭身看向幾大家主，突然一拍胸脯，官靴重重跺地：
“我出三萬兩！你們也別藏著掖著，擠一擠儘快湊出來吧！誰敢拖延，本官親自帶人抄家！”
幾大家主驚愕地看著平日摳門的縣令，卻在對方陰狠的目光下，把拒絕的話咽回肚裡。
他們心裡都明白，錢財沒了還能再賺，命沒了可就什麼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