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記

第107章 七彩聖土(上)

白駝冷笑道:“這小子的真氣能一下將我擊死麼?只要他稍稍動彈,應真神就讓他挫骨揚灰,連寒毛也不剩一根。姬遠玄,想要救你朋友,現在就交出神器,領罪受死。

拓拔野哈哈笑道:“姬兄,我這骨頭硬得很,想要化成灰還難著呢。你放心罷。”瞥見蚩尤眼色,心中瞭然,微微點頭。

突聽蚩尤喝道:“十日齊飛!”苗刀轟然劈斫,碧綠色的光芒倏地飛出四丈有餘,急電般破入應龍雙掌真氣之中!幾在同時,七隻太陽烏嗷嗷狂吼,夾引火焰狂風猛撲應龍。

“乓!”苗刀青光斷切應龍真氣,立時彈起劇烈反震。蚩尤被那倒撞氣浪瞬間擊中,高高飛撞橫樑。橫樑“轟隆”斷折,屋頂猛地向下一沉,塵土瀰漫。眾人失聲驚呼。

那浩浩真氣被苗刀破斬,稍一波動,拓拔野立時因勢力導,將周身真氣陡然沉灌雙足,藉助應龍那強壓下的山嶽真氣,猛地躺倒,從白駝胯下倏然穿過。“哐啷”一聲,他原先站立處的黃鋼石地板驀地被應龍真氣洞穿,碎石迸飛。

應龍雙掌交錯,霍然揮舞。無數道黃光爆然怒放,猶如孔雀開屏,光芒眩目。七隻太陽烏嗷嗷亂叫,被黃光擊中,紅羽紛揚,盤旋飛舞。

拓拔野剛從白駝胯下穿出,立時翻身躍起,嗆然一聲,斷劍橫亙白駝脖頸之上。但劍鋒剛剛觸及白駝面板,白駝便突然被一道黃光吸納,朝著應龍方向,閃電似的倒退飛出。

與此同時,兩道黃光從白駝身後穿出,轟然交織,擊在無鋒劍斷刃上。氣勢萬鈞,斷劍嗡然龍吟。

拓拔野登時朝後飛退,重重撞在黃帝宮另一個橫樑上。他因勢力導,繞著橫樑纏繞飛舞,將力量卸去大半。饒是如此,仍然痛入心肺,腹內翻江倒海,真氣險些岔亂。

眾長老遠遠退開,面露微笑。姬修瀾從地上緩緩站起,臉上殺氣更盛,但嘴角卻牽起冰冷的微笑,充滿了嘲諷機巧之意。

城中四萬軍士高聲狂呼:“黃龍真神!黃龍真神!”聲浪一陣高過一陣,將城外的鼓聲、號聲壓了下去。

轟雷滾滾,黑雲壓頂。漫漫雲層彷彿就在黃帝宮簷角之上。風,依舊潮溼而悶熱地鼓舞。

應龍飄然半空,面無表情,眼珠深邃如無底洞。雙掌斜斜下舉,黃光吞吐不定。金髮飄舞,衣裳獵獵。身在十丈外的空中,那無形的山嶽氣勢卻迫在眉睫,如影隨形,彷彿濃霧瀰漫,潮溼而壓抑,令眾人喘不過氣來。

拓拔野輕飄飄地躍下,與蚩尤並肩站在一處。面露微笑,滿不在乎地凝望著應龍,心中卻是頗為駭然。

蚩尤目中怒火熊熊,揚眉傳音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這龜蛋好象比那木頭勾芒還要強上幾分!”

拓拔野聽他知他又動了好勝之心,但眼下形勢不妙,不能戀戰纏鬥,正要傳音,卻聽蚩尤大吼一聲,再次閃電般拔身衝起,凌空踏步,轉眼間衝到應龍三丈之距,雙手握刀,霍然倒卷,十字電劈,一記“神木刀訣”朝他狂飆斬去。

姬遠玄大吃一驚,叫道:“蚩尤兄弟小心!”拓拔野見蚩尤不顧生死,竟敢衝到應龍如此近距相戰,也是駭然大驚,猛地調集真氣,聚氣湧泉穴,怒箭似的電射而出。

斷劍嗆然龍吟,倏地閃起一道青芒,陡然爆漲,從斷刃處鼓舞怒射而出,“轟”地變成一道三丈餘長的碧光,沖天而起。

拓拔野真氣呼卷,氣劍互御,剎那間人劍合一,從左斜側方向朝著應龍呼嘯電射而去。

與此同時,紅影閃動,烈煙石翩翩御風飛舞,彩石鏈“砰”地怒射彈飛,一道紅光從她掌心電射衝出,與那彩石鏈交錯飛揚,“轟”的一聲,在半空中幻化為巨大的火鳳凰,朝著應龍的右斜側方猛擊而下。

剎那間,三人幾乎同時朝著應龍發出全力猛擊。

“轟!”天空中突然響起一個驚雷,閃電將空中四人照得雪亮分明。

應龍褐色雙眸閃起兩點金光,嘴角紋路陡然扭曲,全身突然冒起一圈黃光金邊,頓了一頓。周身“呼”地爆射出刺眼的金光,無數道金黃色真氣從他丹田處亂竄飛舞,倏然奔至掌心。

“僕僕”兩聲輕響,掌心中的黃光驀地大盛,霍然飛卷,形成兩柄三尺長的金光彎刀。

姬遠玄大喝道:“小心金光交錯刀!”猛地高高躍起,朝著應龍踏空衝去。鈞天劍嗆然出鞘,黃光沖天射起,劍鋒指處,烏雲變成慘碧,四下崩散。

應龍低喝一聲,眼中金光暴閃,雙掌交錯,真氣光刀光芒爆舞,齊齊斬上蚩尤怒劈而來的苗刀。

“嘭”的一聲爆響,蚩尤悶哼一聲,面色慘白,斷線風箏般地飄搖墜落,一道血線從他口中噴出,在空中劃過一道圓弧。

太陽烏尖聲鳴叫,交錯俯衝,將急速墜落的蚩尤及時托住。

拓拔野、烈煙石驚聲大叫中,那金光交錯刀又旋轉飛舞,電光石火間撞上拓拔野的無鋒劍。拓拔野想要因勢力導,卻來不及計算那迅雷急電似的真氣的力量與方向,只能聚意丹田定海珠,爆引全身真氣,與之殊死對撞。

“轟隆!”眩光流舞,火星四濺。

拓拔野只覺兩股雄渾真氣從劍尖瞬間破入自己雙掌,沿著經脈狂肆攻襲而入。體內真氣還來不及調集到最大,便被封堵在自己經脈之內爆炸開來。全身五臟六腑彷彿瞬間變成粉碎,骨架也似乎頃刻搖散,剛一張口,喉間那股腥甜之意便化為血箭噴出。

腦中只閃過一個念頭:“不知魷魚怎樣了?”便朝後翻飛,浮萍似的在風中飄忽急墜。耳旁聽到太陽烏的鳴叫聲,背上撞到溫暖之物,似是被太陽烏凌空接住,然後便昏迷不覺。

應龍微微一震,目中閃過訝然神色,金光交錯刀急速回旋,在空中“呼”的一聲,交錯扭舞,化為一個巨大的黃色龍頭,呼嘯怒舞,猛然撞上烈煙石的火鳳凰。

轟然巨響中,火鳳凰登時化為片片紅光,彩石崩散。

烈煙石嘴角沁出一口鮮血,翻身退卻。若非應龍的金光交錯刀連斬蚩尤、拓拔野兩大高手,真氣已如強弩之末,她只怕也要立時重創。但這餘勢之威已令她痛入骨髓。

彩石霍然倒卷,在她皓腕上重新集合為鏈。“蚩尤!”她強忍尖銳疼痛,騰空嘶喊,心中驚駭、恐懼、悲傷如浪潮洶湧,相形之下,那徹骨疼痛倒絲毫算不得什麼。凌空擰身踏步,閃電般掠到那太陽烏背上。

眼見蚩尤昏迷不醒,面色慘白,她心如刀絞,張皇失措,眼淚竟不自覺地接連掉落,撲簌簌地滴在蚩尤的臉上。體內情火霍然跳躍,熊熊燃燒,體內越發疼不可抑。猛一咬牙,不顧周圍一切,調息拍掌,為蚩尤輸運真氣。

風聲呼嘯,轟雷滾滾,城內四萬軍士歡鳴鼓舞。

七隻太陽烏馱著拓拔野三人,在姬遠玄身邊環繞盤旋,嗷嗷鳴叫。姬遠玄凌空橫劍而立,望著應龍,瞳孔漸漸收縮。一滴冰涼的雨點打在他的額頭,急速滑落。既而是第二滴、第三滴。豆大的雨點不斷地打落。

又是一陣發狂似的雷鳴,震得眾人雙耳嗡嗡。接連幾道閃電將城裡、城外照得亮如白晝。姬遠玄滿臉悲怒,徐徐環視。

雨越來越大,密集的白線交錯斜舞,迷濛之中,他望見黃帝宮中,眾長老欣悅歡喜,竊竊私語;望見白駝陰冷而得意的神情;望見姬修瀾冰寒刻骨的眼睛;望見武羅仙子嘴角淡淡的笑意;望見城中漫漫火光跳躍如光之海洋;望見每一個軍士狂喜迷亂的表情。

轉身望去,太陽烏悲聲鳴啼,拓拔野與蚩尤重傷昏迷,猶未醒轉。烈煙石為蚩尤輸氣療傷,滿臉水珠縱橫滾滾,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雨水。而陽虛城外,號角裂雲,戰鼓震天,十八路援軍潮水般地聚合,隨時準備度過長溝攻城。

暴雨滂沱,鬱熱潮溼蕩然無存,森冷寒意透過那萬千雨箭穿入他的心中。

白駝大聲道:“姬遠玄,你大勢已去,逃不出陽虛城了。倘若你還有丁點愧疚悔改之意,就應當就地投降,說服城外的叛軍散去。否則你不但有弒君殺父的大罪,更是挑唆本族分裂內亂的萬惡罪人!”突然一拍欄杆,喝道:“來人!將亂黨揪拿出來!”

山腳眾兵轟然應諾,一群甲兵推搡著五六十人走到黃帝宮下的空地上。那五六十人蓬頭亂髮,衣裳襤褸,周身傷痕累累,琵琶骨與腳踝上都被混金屬穿過,無法直身行走,只能在泥濘之中跪膝前行。

其中幾人已經奄奄一息,無法挪動。旁邊甲兵立時怒聲呵斥,飛起一腳,將他踢倒,拽起他的頭髮在泥濘中拖曳而行。

姬遠玄凝神望去,臉色驟變,淚水洶湧而出,叫道:“計大哥!包長老!公孫將軍!……”一連喊了五六十個名字,怒火欲沸,心如刀割。這五六十人無一不是與他平素交好的族中大人物,這幾日被白駝召集到陽虛城軟禁。沒想到白駝如此狠毒,竟將他們折辱至此,心中悲憤狂怒,無以復加。

白駝冷笑道:“姬遠玄,倘若再不認罪投降,我就在此將這些亂黨就地正法!”

姬遠玄全身顫抖,憤怒得說不出話來。但他知道白駝此言絕非恫嚇。那五六十人紛紛縱聲大笑,費盡全力道:“姬公子,你莫管我們,趕快逃出此地,號令天下義士,剿除這些亂黨,為陛下、為我們……報仇雪恨。”眾甲兵拳打腳踢,這段話斷斷續續半晌才說完。

姬遠玄大怒,喝道:“住手!”白駝冷笑著揮揮手,眾甲兵退到一旁。

武羅仙子柔聲道:“姬公子,事到如今,你就不必猶豫不決了。難道你當真願意看到,土族因為此事相爭分裂,永無寧日麼?”

姬遠玄悲從心來,仰天哈哈大笑,突然頓住笑聲,長聲道:“好!我姬遠玄認輸了!”聲音浩蕩,穿透雨聲喧譁、號角戰鼓,清清楚楚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

天地突然寂靜,號角、戰鼓陡然停息。雨聲嘩嘩,不知過了多久,城內才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姬遠玄眾侍從跪倒在地,痛哭失聲。

姬遠玄又大聲道:“姬某可以立即交出神器,自縛投降。但是有三個條件。第一,將這些無辜之人立即釋放。我這三位受傷朋友,也請立即放他們離開此地。第二,城外十八路軍隊,一概赦為無罪,永不追究。第三,我要與我大哥單獨面談半個時辰。只要長老會答應姬遠玄這三個條件,姬某便任由長老會處置!”

眾人譁然,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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