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贖我離開?”唐清幽冷笑道:“那不知朱公子將妾身贖走後,打算如何安置?”
“這...”朱公子又結巴了起來道:“我早在京中置辦好了一間宅子家丁奴婢一應俱全,只等姑娘入住。”
“我問你到底願不願明媒正娶納我入門?”唐清幽不依不饒道。
此話一出朱家老僕那渾濁的老眼一亮似是偷偷瞥了唐清幽一眼,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朱公子則一臉苦笑道:“清兒這我早已言明暫時沒辦法納你入門,但只要給...”
話音未畢頓時激起眾人一片噓聲,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道:“我還當是什麼不畏世俗的痴情男兒,原來還是玩的金屋藏嬌這套把戲,唐姑娘切莫聽信了他人的花言巧語,到時所託非人悔之晚矣啊!”
唐清幽對那人一禮道:“多謝這位公子提點,小女子自是知曉利害。妾身雖是樂籍出身,但垂蒙閣主抬愛至今仍是清白人兒,真要外嫁那也得是明媒正娶清清白白的進門。不然那才是真的自甘墮落,與其如此妾身情願老死在鳴鳳閣!”
“好!”幾個年輕書生連連拍手,一來是為這女子的豪氣,二來嘛他們自己囊中羞澀自是不敢奢望能贖得唐清幽這等青樓頭牌,可眼看著傾慕的女子嫁作人婦也不是個滋味,所以就一門心思攪黃了這檔事。
朱公子被說得啞口無言只得嘆氣道:“妳若不願現在隨我離去只是留在鳴鳳閣也好,花榜之事且不用擔心,我定會替妳上下打點,就不用麻煩其他人了。”
卻見那唐清幽冷冷道:“不敢麻煩了朱公子才是,公子既無誠心就不要在小女子身上浪費銀錢了,妾身擔待不起。”
“清幽!”朱公子還待再勸卻見唐清幽神情淡漠,似是打定主意不再受他接濟只得道:“既如此那請姑娘收下這把古制五絃琵琶,此物由梨花精木而制是我花重金從樂行購得,望能在此次花榜上助姑娘一臂之力。”
唐清幽看了眼那把古樸精緻的琵琶猶豫了片刻後道:“公子的好意小妹心領了,琵琶我習慣自小彈奏的那把,你我緣分已盡請莫再過糾纏了。”
她說罷轉身離去,再也沒看那朱公子一眼。
廊臺下朱公子望著女子離去的背影久久不語,“散了散了!”見唐清幽離去一眾狎客也都各自走開尋歡作樂去了。
看著仍自呆若木雞的朱公子,吳媽媽小心翼翼靠過去道:“要不公子看一下其他姑娘?”
朱公子對她視若無睹,只是抱著琵琶渾渾噩噩走到了門外廊邊頹然坐下,他那老僕則默然跟在旁不言一語。吳媽媽討了個沒趣只得向其身後瞪了一眼,一轉念又怕這位大主顧自此不再光顧,就拉來韓彥努努嘴指向朱公子方向吩咐道:“好生伺候著!”
韓彥點了點頭站在了主僕二人不遠處,只聽“鏗鏗”一聲弦響,朱公子五指撥起琵琶弦。絃音清脆圓潤霎時間銀瓶乍破,一曲《塞上謠》如夏日急雨傳入眾人耳中。曲音哀怨惆悵、悽楚纏綿,本是形容漢時昭君在塞外對故國的思念之情,那朱公子將此曲化用為對愛侶的痴怨倒也頗得妙處。
突然間“叭”的一聲琵琶絃斷,曲聲戛然而止,眾人只覺從雲頓跌落忽生寂寥之感。朱公子望著懷中斷絃的琵琶心下更是酸楚澀聲道:“伊人已去留下你這俗物又有何用?”
“撲通”一聲朱公子將手中琵琶擲入河中,圍觀的看客中有通曉樂理之輩見了直呼肉疼。那琵琶乃是樂行中的珍品,據傳是唐時流傳下來古董至少值上百兩紋銀,現今餵了這一汪江水如何不讓人覺得暴殄天物!
韓彥見了也是暗自嘆息,他雖不知詳情可朱公子與唐清幽二人這番糾葛,不免讓他想起自己與蘇妍。那朱公子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扔掉那把琵笆?或許正如那日自己在天山扔還蘇妍的玉佩時一樣吧!
正恍惚間只聽“撲通”一聲韓彥又聽到了第二個落水聲,他抬眼看去廊邊早已沒了朱公子的身影,只餘那老僕面色驚恐尖聲道:“哎呦!我的小祖宗!”
說著那老翁一頭跳入水中,有人則驚呼道:“落水啦!落水啦!有人落水啦!”
岸邊上不少遊人和兩側青樓裡的狎客聽到動靜紛紛探出頭來,當然都只是來看熱鬧。韓彥見狀哪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他一個健步跨到朱家主僕二人之前所在位置,心下也頗為震撼暗道:“這朱家老僕當真忠義,自己年紀一把了見到主人投河尋短見,竟奮不顧身入水相救沒有絲毫猶豫。”
待往水中一看韓彥臉色一黑,朱公子不見身影怕是沉入了江中,而那老僕此刻則在水中胡亂拍打著四肢儼然一個旱鴨子的模樣!韓彥見狀不再猶豫脫去鞋襪魚躍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