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桂芬,你先去裡屋躲躲!等會兒灌迷糊了,直接送進去!成了好事,他還能翻天?”
孫桂芬不情不願地扭著肥碩的身子往炕下挪,嘴裡嘟囔:“麻煩!老孃看上的,直接捆了不就得了…”
但還是被劉小云連推帶哄地弄進了裡屋藏好。
門吱呀一聲開了。
寒風捲著江守業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劉小云臉上的狠厲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換上了一副從未有過的慈母面孔,甚至擠出幾絲褶子,笑得格外溫暖。
“哎喲!守業!我的兒!你可算回來了!”她快步迎上去,那聲音柔得能掐出水。
“你看看你,媽就說你兩句,氣性咋那麼大?抬腿就跑!外面天寒地凍的,凍壞了可咋整?媽這心啊,揪了一下午!”
“之前是媽不對!媽著急上火,話說重了!媽也是為這個家愁啊!那饑荒壓得人喘不過氣…”
“媽回去好好想了想,是媽沒考慮到你的心情!委屈你了!媽給你認錯!”
她一邊說,一邊把江守業往屋裡拽,指著炕桌上特意擺出來的幾個菜,還有一小壺散裝白酒。
“來來來,媽給你做了點好吃的!特意讓你弟陪你喝兩杯!咱們一家人,有啥話不能好好說?喝點酒,暖暖身子,消消氣!”
江守業站在門口,冷眼瞧著劉小云這拙劣的表演。
黃鼠狼給雞拜年呢!
演的可真像那麼回事兒。
上輩子,就是這假惺惺的認錯,這頓加了料的酒,把他送進了火坑!
這輩子還來?
做你孃的春秋大夢!
他心裡冷笑連連,冰碴子一樣。但臉上,卻沒什麼表情,甚至嘴角還扯出一點難以察覺的弧度。
行。
想灌老子?
那老子就陪你們好好玩玩!
他抬腳,邁過門檻。
“行。”江守業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喜怒:“那就好好喝一杯吧。”
“哎!這就對了!”劉小云臉上笑開了花,趕緊拉著江守業在炕桌旁坐下,順手就把那壺散裝白酒塞到了他手裡。
屋裡暖烘烘的,炕桌上擺著幾個油汪汪的菜,還有那壺散裝白酒。
“快!快喝點暖暖身子!這大冷天的跑出去,凍壞了吧?”
“守業啊,以前是媽不對,是媽著急上火,話說重了!”
劉小云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水,一臉誠懇地對著江守業。
“媽也是被那饑荒逼得沒法子了!你爸又是個沒主意的…媽心裡苦啊!”
“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
“來!媽以水代酒,給你賠個不是!咱娘倆乾了這一杯,啥事兒都過去了!”
她說著,就仰頭把自己那杯水灌了下去,然後眼巴巴地盯著江守業手裡的酒缸子。
江實根也趕緊端起酒杯,嘴唇哆嗦著:“守業,爹也敬你一杯!委屈你了…咱…咱家…”
江守業看著眼前這父慈子孝的場面,心裡冷笑連連。
演!
接著演!
他端起碗,沒喝,先嘆了口氣。
“爸…劉姨…我…我心裡也不好受啊!”
“我從小就沒媽!劉姨你進門,我早就把你當親媽了!”
“你說說,這哪兒是當孃的能幹出來的事兒啊?”
“兩千塊錢啊!給大成買新衣新鞋,揣兜裡當少爺,轉頭讓我去填那兩百斤死肥婆的坑?”
“劉姨,您摸著良心說說!這合適嗎?”
劉小云臉皮一僵,笑容有點掛不住。
“咳…過去的事兒…不提了不提了!”劉小云趕緊打岔,又把酒碗往江守業嘴邊湊:“喝酒!喝酒!喝了酒,啥煩惱都沒了!”
“對!喝酒!”江守業像是被說服了,猛地端起碗。
“喝!大成!咱哥倆也喝!”
他一把攬過旁邊如坐針氈的江大成,把酒碗懟到他嘴邊。
“哥…我…我不太會喝…”江大成想躲。
“嘖!老爺們兒不會喝酒?像話嗎?”江守業醉眼朦朧地瞪他:“喝!陪哥喝!心裡憋屈啊!咱哥倆今天不醉不歸!”
他不由分說,半強迫地灌了江大成一大口。
“咳咳咳!”江大成被辣得眼淚鼻涕一起流。
“好!痛快!”江守業哈哈大笑,自己也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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