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黑得像鍋底,眼神跟刀子似的剮在張銘禮身上。
這小子簡直是不像話!
當著他的面,就對江守業無禮。
江守業可是他們紅柳溝的香餑餑,他自個兒都當祖宗似的哄著。
讓一個臭幹壞事兒的給欺負了去?
那他這個連長臉往哪兒擱?
“張銘禮!”周春友的聲音不高,卻壓得整個礦口都安靜了。
“你他孃的還有臉提負責?十幾條人命差點交代在你手裡,這責任,你負得起?拿什麼負?拿你那不值錢的狗命?”
“還技術骨幹?我呸,你有狗屁的技術!差點把礦工兄弟都骨幹到閻王爺那兒去了!”
“你瞧不起誰?瞧不起我們紅柳溝的社員?瞧不起我們江守業同志?”
周春友指著張銘業的鼻子,唾沫星子幾乎噴到他臉上。
“睜開你那狗眼看看。人,是他江守業豁出命從閻王殿裡搶回來的。這礦道的毛病,是他一眼就看出來的,你那些狗屁規範圖紙,頂個卵用?頂出來個塌方!”
“咱們江同志給你們指出問題,提出改進方案。你倒好,不但不感激,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汙衊誹謗,攻擊我們連隊的功臣!”
“真當我們紅柳溝沒人了?真當老子這個連長是擺設?”
周春友越說越氣,胸脯起伏,猛地一揮手,斬釘截鐵:“胡礦長!”
胡福來趕緊應聲:“哎,周連長!”
“這小子!”周春友指著地上抖如篩糠的張銘禮。
“還有他們技術科那幾個不頂事的玩意兒,我看是思想出了大問題。光有技術頂個屁用?心歪了,技術越高,禍害越大!”
“他們不是城裡來的知青嗎?以前仗著有點墨水,在礦上當個技術工,尾巴翹上天了。”
“現在捅出這麼大簍子,不思悔改,還敢汙衊救人英雄,破壞工農團結!”
“這是思想落後,是立場動搖,必須好好改造!”
他大手一揮,語氣不容置疑。
“我們紅柳溝生產連隊,正缺個挑大糞、掏豬圈、漚綠肥的,我看就他了!”
“還有他那幾個跟班,一塊兒打包,都給我弄連隊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什麼時候把腦子裡那些臭狗屎清乾淨了,什麼時候再說!”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挑大糞?掏豬圈?讓省煤校畢業的技術員去幹這個?
王大林幾個冬捕隊的後生,眼睛唰地就亮了,拳頭捏得咯咯響,臉上憋著壞笑。
胡福來張了張嘴,有點猶豫:“周連長,可他們技術科是…”
“技術?”周春友眼睛一瞪。
“胡礦長,你還指望這幫差點把礦工兄弟都技術沒了的玩意兒,給你整明白這礦?”
“技術的事,以後你有不懂的,隨時來我們紅柳溝啊!找”
他用力一拍身邊江守業的肩膀,拍的江守業身子都晃了一下。
“找我們江守業同志,他給你指點指點,不比這幫眼高手低、差點害死人的廢物強百倍?讓他們滾去挑糞,是給他們重新做人的機會!”
“不,我不去,憑什麼!”張銘禮一聽挑糞倆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也顧不上疼了,滿臉的驚恐和羞憤,聲音都變了調。
“我是技術員,我是國家幹部,礦上離不開我,你們更沒權力這麼對我!”
“我要去公社告你們,你們這是迫害知識分子,告你們濫用私刑,胡礦長!你得給我做主啊!”
他撲過去想抓胡福來的褲腿。
“去你孃的國家幹部,去你孃的知識分子!”周春友徹底火了,積壓的怒氣瞬間爆發。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帶著風,狠狠抽在張銘禮另一邊還沒腫起來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