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技術員嗓子嚎啞了,拳頭砸門砸得通紅。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沒人搭理。
門口站崗的民兵,抱著槍,眼皮都懶得抬。
絕食?行啊。
到了飯點,門縫底下塞進來一碗清水。
“不挑糞,那就天天喝水過活。”民兵的聲音隔著門板,冷冰冰。
張銘禮氣的把碗摔了個稀巴爛。
第二天,還是清水,這次換了個搪瓷缸,摔是摔不壞了,裡面的水也換成了汙水。
下面還沉著一層厚厚的泥沙。
是王大林這小子使壞,故意去河水邊上打的。
美曰其名要讓這群技術員嚐嚐紅柳溝的手段,不喝就拉倒,大不了餓死算完。
張銘禮看到一碗帶著泥沙的水差點沒氣的背過氣去。
可連著渴著餓著一天,關在小黑屋裡的眾人都已經有點站不住了。
張銘禮咒罵廢物一群,連這點都扛不住。
但看著那缸裡的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外頭有人路過的時候,依舊是拍門大罵,恨不得把紅柳溝三連的祖宗十八代個罵個遍。
紅柳溝的眾人都知道這仨是個什麼德行,純當聽個響。
茶餘飯後,還要故意來敲一敲這破門,聽到裡面傳來一聲咒罵,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第三天早上,門縫底下那碗水被舔得乾乾淨淨。
三天兩夜過去,豬圈旁邊的破屋子跟棺材似的,一點聲兒都沒有了。
周春友這才帶著人,慢悠悠的開啟了門。
屋裡那幾個國家幹部,全癱了。
有個人靠在冰冷的土牆上,眼發直,另一個乾脆直接蜷在地上,跟抽了筋的蝦米似的。
張銘禮縮在最裡面的角落,腦袋埋在兩個膝蓋中間。
他身上那身引以為傲的幹部服,早揉搓得不成樣子,沾滿了泥汙。
肩膀、袖子好幾處都扯了線,露出底下不咋地的棉絮。
領口也歪著,半邊臉腫得老高,淤青還沒退乾淨,嘴角結著黑褐色的血痂,看著比耗子洞裡待了三天的老鼠還慘。
聽到破門撞牆的巨響,幾個人嚇得渾身一哆嗦,驚恐地抬起臉。
渾濁的眼睛對上週春友那張沒什麼表情的黑臉。
周春友揹著手,一步跨了進來。破軍靴踩在髒兮兮的地上,咯吱咯吱響。
他眼皮子都沒撩那幾位一眼,聲音不高,在山溝裡滾爬慣了的嗓子,沉甸甸地砸進死寂的小屋裡:“都緩過勁兒了?”
幾個人哆嗦得更厲害了,互相瞅著,沒一個敢吭氣。
周春友眼神像刀子一樣在幾個人身上颳了一圈,最後落在把腦袋埋得更低的張銘禮身上。
“咋?不嚷嚷了?”
“不喊我是國家幹部了?”
“不哭著喊著去告狀了?”
他往前踱了半步,靴子尖離蜷著的張銘禮就差兩寸。
“骨頭這麼硬,好事兒,那就接著餓著。”
“咱們紅柳溝這邊,不講究那些城裡頭彎彎繞繞。是英雄好漢,那就硬到底。”
“挺不住了,也沒事兒。”
“外頭山上的野狼溝,空地方多的是,埋你們幾個,綽綽有餘。喂狼喂鷹,也算給咱紅柳溝攢點肥了。”
話音沒落,死寂的破屋裡猛地炸開了!
那幾個蔫了巴唧的技術員,像是突然間被開水燙了,連滾帶爬地朝周春友腳下撲。
“連長,連長饒命啊,我們幹活,我們幹活兒啊連長!”
“別餓死我們…求您了連長,給口吃的吧,我們錯了,真知道錯了!”
“挑糞,我們挑,現在就挑。張銘禮他糊塗,他不干我們幹,我們幹啊連長!”
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嚎得撕心裂肺,比豬圈裡剛捱了刀的豬崽子還響。
王大林和民兵們堵在門口,抱著胳膊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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