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像冰錐子,狠狠扎進陳衛東心裡。
他猛地想起張銘禮被捆走時那副慘樣,想起派出所那黑黢黢的小屋。
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板竄到天靈蓋。
他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嘴唇哆嗦了幾下,最終只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聲音細得像蚊子哼哼。
“行,你們都信他的,那咱們走著瞧!”
“我倒要看看這小子嘴裡能吐出什麼狗屁象牙來,也就你們這些蠢貨把他當救星!”
“哼!”周春友重重哼了一聲,懶得再理會這混球。
他轉向江守業,臉上的怒容瞬間褪去,換上了急切和期待。
“守業,別理那攪屎棍,你說,啥法子?咋弄?”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江守業身上。
江守業眼神平靜,聲音沉穩。
“連長,鄉親們,其實這法子是很簡單的。”
“大傢伙都想想,咱們紅柳溝,家家戶戶都有啥?”
他目光掃過眾人。
眾人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有啥?柴火堆?”
“鍋碗瓢盆?”
“火炕?”
眾人七嘴八舌,一臉茫然。
江守業目光掃過一張張被雨水和愁緒浸透的臉,聲音沉穩:“對,咱紅柳溝家家戶戶都有的火炕。”
“火炕燒起來,炕頭熱乎,炕洞底下更熱。”
“咱們烘糧食也是一個原理,就借這個熱乎勁兒。”
他頓了頓,看向周春友:“不過倒不是讓大家把糧抱回自家炕頭烘,那不成,地方小,也烘不均勻。”
“我的法子是,在倉庫旁邊,緊挨著的地方,搭一個大的火炕棚!”
“火炕棚?”周春友眉頭擰著,下意識搓了搓粗糙的手掌,“守業,這法子聽著是那麼個理兒。可這火候,咋弄?”
“要是火小了,烘不幹,白費柴火。火大了,糧食烤糊了烤熟了,那公糧可就真交不了了!”
“公社糧站那幫人精得很,一眼就能瞅出來。”
“就是,異想天開!”陳衛東縮在人群后,忍不住又冒出一句,聲音尖利。
“火炕那點熱,不均勻,糧食堆厚了,底下糊了,上面還是溼的,糊糧誰要?餵豬豬都嫌!”
“你他娘閉嘴吧!”王大林猛地轉身,拳頭捏得咯咯響,眼珠子瞪得溜圓。
“再嗶嗶老子把你塞灶膛裡當柴火烘了信不信?江哥你甭理這癟犢子,接著說!”
江守業看都沒看陳衛東,只對著周春友和滿屋子人開口。
“連長放心,我既然提了,這火候的把控,就有法子。”
“糧食烘乾的溫度,不能高過六十度,最好在五十度上下。這個溫度,糧食裡的水汽能慢慢烘出來,但絕不會熟,更不會糊。”
“怎麼控溫?也簡單。”
他蹲下身,撿起一塊土坷垃在地上劃拉起來:“咱們把這大炕,底下挖空,修成盤繞的煙道,像條地龍。燒火的灶口開在外面,煙囪豎高點,抽風才利索。”
“關鍵是,在煙道中間,修個岔口,裝個活動的磚板。感覺棚裡溫度太高,就把磚板推過去,擋住一部分熱煙,讓熱氣走慢點,溫度就降下來了。”
“覺得溫度不夠,就把磚板拉開,熱氣跑得快,溫度就上去了。”
“再弄個簡易的溫度計,找個細長玻璃管子,灌上染色的水,插在棚裡顯眼的地方,水柱升到哪兒,溫度大概是多少,一看就知道。”
“妙啊!”周春友眼睛猛地一亮,一拍大腿:“這不就跟家裡炕頭調風門一個道理?放大點,精細點!守業,你小子腦袋瓜子是咋長的?這都能想出來?”
他臉上愁雲一掃而空,全是興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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