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剛才還奄奄一息、眼看就要蹬腿的老黃牛,竟然晃晃悠悠地,自己站了起來!
它甩了甩巨大的牛頭,打了個響鼻,噴出一股熱氣。
然後低下頭,伸出粗糙的舌頭,意猶未盡地舔著瓦盆邊上殘留的水漬!
整個田頭,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風吹過乾枯麥茬的沙沙聲,還有老黃牛滿足的舔舐聲。
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圓,像被施了定身法。
張順風那滔滔不絕、刻薄至極的嘲諷,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他臉上的得意、嘲諷、惡毒,瞬間僵住,然後像破碎的劣質面具一樣,咔嚓一聲裂開,只剩下極致的、無法置信的驚駭和茫然。
活像是見了鬼。
他張著嘴,眼鏡滑到了鼻尖都忘了扶,就那麼傻愣愣地看著那頭穩穩當當站在他面前、甩著尾巴的老黃牛。
彷彿在看著一個活生生的、巨大的、狠狠抽在他臉上的巴掌。
這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一碗爛草水,他憑什麼?
那頭站起來的黃牛又響亮地叫了一聲,甩了甩腦袋。
前蹄在地上刨了兩下,精神頭十足,哪還有半點剛才要死的模樣?
“老天爺,真…真好了,簡直神了!”
“一碗水,就一碗草水啊!”
“我的親孃哎,江同志真是神醫啊!”
人群像炸開了鍋,驚呼聲、讚歎聲、倒吸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用看神仙似的目光盯著江守業,又驚又佩。
王大林激動得臉都紅了,猛地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來,震得旁邊人耳朵嗡嗡響:“哈哈哈,江哥,牛逼,太牛逼了!我就說我江哥行,這本事,沒說的!”
他故意扭頭,衝著旁邊還傻愣著、臉色煞白的張順風,扯著嗓子喊:
“哎喲喂,張知青,還得是您吶!您這雙眼睛,真是火眼金睛,慧眼識珠啊。”
“要不是您剛才一個勁兒地把江哥往出推,一個勁兒地誇他華佗再世、扁鵲重生,肯定能行,把這光榮而艱鉅的任務力薦給我江哥。江哥這麼謙虛的人,哪好意思輕易出手哇?”
“您這眼光,嘖嘖,真是這個!您可是居功至偉啊!”王大林豎起大拇指,晃到張順風眼前。
這話像淬了毒的針,狠狠紮在張順風心上。
他臉上那點僵硬的假笑徹底碎裂,嘴唇哆嗦著,眼鏡片後的眼神又驚又怒又茫然,還夾雜著濃得化不開的羞憤。
他想反駁,喉嚨裡卻像塞了團破布,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好,好小子!”連長周春友的聲音帶著壓不住的激動和讚許,他重重拍了下江守業的肩膀,震得江守業晃了晃。
“有好小子,真有你的,這手絕活,硬是要得!”
他看向江守業的眼神都變了,透著真切的重視:“這下沒的說了,獸醫的名頭,你擔得起,名副其實!”
“報告我一會兒就親自寫,往團部遞,放心,就衝你這本事,半個月內,保管給你落實!”
“以後連裡的牲口,可就指著你了!”
周春友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欣賞和器重。
伊莉娜也快步走到江守業身邊,那雙藍汪汪的大眼睛亮得驚人,裡面全是毫不掩飾的驚喜和欽佩。
她用帶著口音的漢語,聲音清脆又真誠:“江同志,你…真厲害,謝謝你,救了老黃!”
那眼神裡的光芒,比草原上的星星還亮。
江守業心裡美得直冒泡,臉上卻故作謙虛,他朝周春友和伊莉娜點點頭:“連長過獎了,伊莉娜同志客氣了。”
然後,他目光一轉,精準地落在臉色難看得像吃了死蒼蠅的張順風身上,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意。
“不過嘛,連長,伊莉娜同志,還有大家夥兒,這事兒其實真得謝謝張順風同志。”
“啊?”眾人都是一愣。
江守業一臉誠懇,對著張順風拱了拱手:“張同志,剛才要不是您,一個勁兒地鼓勵我,江獸醫肯定行、必須治好、治不好帽子都戴不穩…句句鞭策,字字箴言啊!”
“那真是給了我莫大的勇氣,要不是您這份信任和督促,我可能還真有點畏首畏尾,不敢輕易嘗試呢。”
“所以說,這老黃能站起來,張同志您功不可沒。這獸醫的帽子能戴穩,也得記您一份功勞!”
江守業這話,簡直是把張順風架在火上,又翻了個面繼續烤。
“噗嗤…”不知是誰先沒忍住笑出了聲。
緊接著,鬨笑聲像開了閘的洪水,瞬間在田頭爆發開來。
“哈哈哈,對對對,功不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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