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像潮水一樣湧向胡三炮,他臉都綠了,汗珠子順著鬢角往下淌。
“放屁,江守業你少在這胡說八道!”胡三炮急了,指著江守業,聲音都劈了叉。
“連長,您別聽他瞎咧咧,我…我那是…”
“閉嘴!”周春友一聲暴喝,震得胡三炮一哆嗦。
他黑著臉,幾步走到胡三炮那張破桌子前,大手一伸:“本子拿來!”
胡三炮哪敢不給,哆哆嗦嗦地把那本厚厚的工分簿遞了過去。
周春友接過來,嘩啦啦翻到今天的記錄頁。他那雙眼睛跟刀子似的,一眼就看到了江守業名字後面那個刺眼的8。
再往下掃,胡三炮自己名字後面那個歪歪扭扭的10+10更是像根針,狠狠扎進他眼裡!
“八分?”周春友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怒火,他猛地抬頭,眼神像要吃人一樣盯著胡三炮。
“江守業今天干的活兒,老子在地頭看得清清楚楚,地他孃的都快被他翻完了,你給他記八分?”
他手指頭狠狠戳著胡三炮名字後面的10+10,氣得手都在抖。
“你自己呢?啊?胡三炮,你下午幹啥了?老子就看見你在這土坡上抽菸,戳本子!”
“你刨的那兩下子土,連個耗子洞都填不滿!你給自己記二十分?你臉呢?”
唾沫星子都快噴胡三炮臉上了。
胡三炮嚇得腿肚子轉筋,嘴唇哆嗦著:“連長,我是記分員,統籌全域性,勞心勞力…”
“勞你媽的心,力你媽的力!”周春友氣得破口大罵。
“統籌?統籌就是把別人幹活的工分統籌到你自個兒頭上去了?!”
“什麼工具損耗?什麼耽誤時間扣分?狗屁!老子問你,江守業弄壞什麼工具了?”
“耽誤的時間是為了救連裡的牛,這能算扣分理由?你他孃的是不是當老子瞎?”
周春友越說越氣,胸膛劇烈起伏。
“胡三炮,這種缺德事你幹了多少年了?啊?以前是不是也這麼幹?”
“是不是也剋扣過大家的工分,肥了你自己的腰包?說!”
好哇。
一顆耗子屎,在他連隊裡待了這麼久,他居然沒發現!
這次要不是因為江守業鬧出來,還不知道村子裡的人要承受多少不公!
難怪這政策出來了,多勞多得,但大傢伙幹活兒的積極性總上不來!
原來根子在這兒!
今天這事兒要是不處理好,往後紅柳溝還建設個屁!
“沒有,絕對沒有,連長,我對天發誓…”胡三炮聽到這話也是徹底慌了神。
他慌忙賭咒發誓,臉白得像紙。
“是啊連長。”張順風一看胡三炮要倒,還想最後掙扎一下,小聲幫腔:“連長,胡記分員他…”
“你給老子閉嘴!”周春友猛地扭頭,眼神兇得能殺人,嚇得張順風把剩下的話全嚥了回去,縮著脖子再不敢吭聲。
“沒有?”周春友冷笑一聲,目光掃過人群。
“大夥兒說說,他胡三炮以前有沒有幹過這事兒?”
這一問,就像捅了馬蜂窩。
幾個在紅柳溝待久了的老知青、老職工早就憋著氣,此刻再也忍不住了,七嘴八舌地嚷開了:
“怎麼沒有,上個月我開荒多幹了半畝,他就給我記個滿工!”
“對,我那次趕牛車拉麥捆,跑了三趟,累得半死,他說什麼車軸磨損,硬扣了我兩分!”
“還有我,去年冬天清雪,我幹得最賣力,他就說我掃得不乾淨,積雪沒清到位,工分比磨洋工的還少!”
大傢伙越說越激動,一開始不敢說的,見老社員都開口了,也跟著紅著眼嘀咕。
“他經常這樣,自己磨洋工,工分往高了寫,看誰不順眼就剋扣!”
“他還偷偷拿過麥種,有人看見過!”
牆倒眾人推,平時敢怒不敢言的怨氣,此刻全爆發了出來。
胡三炮聽著一條條舊賬被翻出來,眼前發黑,冷汗把後背都溼透了。
他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好啊,好你個胡三炮!”周春友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胡三炮的鼻子。
“老子一個沒留神,你就敢這麼幹?剋扣工分,中飽私囊,還他孃的裝模作樣當記分員?”
“你這記分員當得可真公平,公平到把大夥兒當傻子耍!”
“你給老子滾蛋!”周春友一聲怒吼,震得人耳朵疼。
“從今天起,你他孃的別想再碰工分本子一根指頭,給老子滾去地裡幹活,跟大夥兒一樣,刨土去!”
“你不是會記嗎?先把自己那份工分,用鋤頭給老子記明白了再說。少幹一處,老子扣你一頓飯!”
“至於這記分員,老子親自來記,我倒要看看,誰還敢在這上面做文章!”
他一把將那本工分簿狠狠摔在桌子上,發出啪的一聲巨響。
胡三炮面如死灰,徹底蔫了,像條被抽了脊樑骨的癩皮狗。
完了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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