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風不知何時擠了過來,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
他眼鏡片後的眼睛閃著光,剛才的狼狽似乎忘得一乾二淨,就等著看江守業吃癟。
“這集體生產,給國家搞建設,講的就是個規矩!”
“胡記分員管著工分本子多少年了?那就是規矩,他說八分,那就是八分!”
“你們這些新來的,懂什麼?力氣大,那是你該出的,多吃點力氣也是為祖國建設添磚加瓦,還想著多要工分?思想覺悟有待提高啊!”
張順風搖頭晃腦,一副老資格教訓新人的樣子,句句都在給胡三炮幫腔。
江守業一直沒吭聲,冷眼看著胡三炮和張順風一唱一和。
聽到這裡,他嗤笑一聲,往前一步,盯著胡三炮。
“胡記分員,規矩?行,咱就說說規矩。”
“我聽說,連裡有政策,幹得特別好的,可以按實際付出給工分,對吧?”
“我江守業今天刨的地壟,大夥兒都看見了,比其他人深一截,寬半尺,頂三四個人的量,一點沒摻水!這算不算幹得好?”
他聲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旁邊立刻有老職工小聲附和:
“沒錯,是這麼個理兒。”
“小江同志今天確實賣力!”
“這記八分…是有點說不過去…”
胡三炮臉色有點不好看,梗著脖子:“那是聽說,具體怎麼給,得看情況!”
“哦?看情況?”江守業笑了,笑容有點冷。
他目光銳利地掃過胡三炮面前的工分簿,又看向胡三炮本人。
“那胡記分員,你自己呢?”
“你也是連裡的人吧?也得幹活吧?”
“今天下午,我在地裡掄鎬頭的時候,好像看見你就在這土坡附近轉悠了幾圈,刨了幾鍬土意思意思,對吧?”
“怎麼我看你這工分簿上,你自己名字後面,寫的是十分,後面還加了個加十?什麼意思?你幹一天,頂我們兩天?”
“您今兒是開山劈石去了,還是一個人犁了十畝地啊?”
他環視一圈,目光掃過那些累得直不起腰的知青和老農,最後落回胡三炮那張瞬間漲紅的臉上。
“大家夥兒可都瞧真真兒的,今兒個您老人家,除了坐在這土坡上戳本子,統共就抄起坎土曼,在您自個兒那條壟溝裡,比劃了不到十下吧?那架勢,跟給地皮撓癢癢似的!”
江守業學著胡三炮剛才拖長調子的腔調:“力氣嘛,是省著用了,公家工具嘛,是一丁點兒沒損耗。”
“可這工分…嘖嘖,二十分?怎麼算出來的?”
“合著您這記分員的大筆一揮,我們這些吭哧吭哧幹活的工分,都流到您自個兒頭上去了?您這哪是記分員,您這是坐地分贓啊!”
江守業這話一出,像在滾油鍋裡潑了瓢冷水!
“什麼?胡三炮給自己記了二十分?他下午幹啥了?不就擱那兒坐著抽菸嗎?”
“對啊,我就看他刨了幾下,還沒我刨的深!”
“他自己偷懶,還給自己記滿工分加十?這他孃的黑心啊!”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剛才被胡三炮唬住的新知青也反應過來了,七嘴八舌地嚷起來,憤怒的目光齊刷刷射向胡三炮。
胡三炮的臉唰一下白了,又猛地漲紅,指著江守業的手直哆嗦:“你胡說八道,汙衊,你這是汙衊記分員,挑戰集體權威!”
“江守業!”張順風也跳了出來,指著江守業鼻子。
“記分員統籌全域性,勞心勞力,多記點怎麼了?你管的著嗎?”
“別以為你當了個獸醫就了不起了,工分的事也是你能瞎摻和的?”
“胡記分員管工分這麼多年,還能有錯?我看你就是想多吃多佔,破壞集體生產!”
“你少在這煽風點火,耽誤大家記工分!”
張順風那兩個跟班也趕緊幫腔。
“就是,胡記分員辛辛苦苦記工分,你還挑刺!”
“新來的就是不懂規矩!”
“我煽風點火?”江守業嗤笑一聲,指著胡三炮那刺眼的二十分。
“這白紙黑字他自己寫的,是我們在座的誰逼他寫了?還是這工分本子成精了,自己往上蹦數字?”
“胡記分員,集體生產,給國家搞建設,沒錯。可建設不是靠您這樣,自己躲懶耍滑,工分往高了記,幹活兒的往死了壓榨!”
“您多吃多佔的那點力氣,是給祖國添磚加瓦了,還是給您自個兒腰包添膘了?”
“放屁,你…你血口噴人!”胡三炮猛地站起來,桌子被他撞得一晃,色厲內荏地指著江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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