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飄著各家做飯的雜味兒,但江守業和王大林顧不上吃。
兩人盯著那剩下的百來斤犛牛肉,心裡門兒清。
這秋老虎的天,白天熱烘烘,夜裡涼颼颼,肉可擱不住。
“江哥,咋整?這老些肉,一晚上可別捂餿了!”
王大林看著那堆在油布上、還冒著點熱氣的紅白肉塊,有點發愁。
“風乾它。”江守業言簡意賅,已經抄起了他那把磨得鋥亮的開山斧。
王大林立刻會意,麻溜兒去伙房灶臺底下掏了一簸箕草木灰,在院子裡相對背風又幹燥的角落鋪了厚厚一層。
江守業則蹲下身,斧刃寒光閃過,厚實的犛牛肉被利落地分割成一條條寸許寬、半尺長的肉條。
他動作極快,下刀精準,避開筋膜,只取最厚實的精肉部分。
趁著王大林去井臺打水沖洗肉條的功夫,江守業意念微動,一大半切好的肉條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原地。
穩穩落進了他的空間裡。
空間裡能保鮮,比什麼冰箱都好使。
剩下約莫三十來斤,也夠他吃一秋了。
王大林吭哧吭哧提著一桶清水回來,嘩啦倒在盆裡,肉條浸了進去。
江守業舀起一瓢水,手指不經意地拂過水麵,一絲肉眼難辨的清涼氣息悄然融入水中。
這是他用靈泉水兌的,不多,但足夠讓風乾後的肉不柴不硬。
“嚯,這水真涼快!”王大林伸手進去攪和,只覺得一股子舒坦勁兒順著手臂往上爬,幹活兒的疲累都消了幾分。
“少廢話,幹活。”江守業把一大包粗鹽和一小包碾碎了的幹辣椒、花椒粉倒進另一個乾淨木盆裡。
王大林趕緊把瀝過水的肉條撈過來,兩人一起上手,把鹽和香料細細地揉搓進每一條肉的紋理裡。
鹹香辛辣的氣味立刻瀰漫開來。
“江哥,這味兒正,夠勁兒!”王大林吸著鼻子,肚子咕咕叫。
肉條被充分揉捏入味後,江守業找來幾根細麻繩,王大林配合著,把肉條一條條繫好。
江守業動作利索地將這些肉條掛在院子角落那根結實的晾衣繩上,還特意掛得高低錯落。
這樣一來,每條肉都能被風吹到。
不至於發黴返潮。
深紅的肉條在昏暗的天光下微微泛著油光,像掛起了一排特殊的門簾。
“成了,這地界兒通風好,三四天準乾透。”江守業拍了拍手上的鹽粒,和王大林一起往知青點大通鋪走。
王大林時不時回頭看看那排肉,又看看院牆外黑黢黢的夜色,湊近江守業,壓低聲音。
“江哥,剛才我去打水,瞅見張順風那孫子跟胡三炮在柴火垛後頭嘀嘀咕咕,眼神兒直往咱院瞟!”
“這倆癟犢子,一準兒沒憋好屁,怕是盯上咱這肉了!”
江守業眼皮都沒抬,彎腰把地上切肉的油布捲起來,聲音平淡:“嗯,知道了。安心睡你的。”
“啊?”王大林急了:“這肉掛外頭呢!那倆孫子要是半夜來偷…”
江守業輕笑一聲,開口道:“你怕啥?你江哥做事兒,啥時候不留後手的?”
“咱吹肉那附近我可放了東西,別管來的是人還是野狗,都夠吃一壺了!”
王大林這小子眼珠子都跟著一亮,衝著江守業豎了豎大拇指,這才往大通鋪上一趟。
江守業眯著眼看了看窗外,冷笑一聲。
這年頭,肉金貴得很。
知青點更是人來人往的,設定陷阱,防的就是一手賊。
也免得有野狗聞著味兒,半夜來給叼走了。
他閉上眼,心裡一片平靜。
肉掛在那兒,就是餌。
誰敢動,就得付出代價。
夜深了。
紅柳溝徹底沉入墨汁般的黑暗裡,只有知青點那排土坯房的窗戶,還零星透出點煤油燈昏黃的光暈,很快也一盞接一盞熄滅了。
整個連隊,只剩下風聲和遠處幾聲零星的狗叫。
知青點院牆外,兩個黑影縮在牆根下,像兩隻不安分的老鼠。
正是張順風和胡三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