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友一愣,隨即臉上笑開了花,心裡頭那點被重視的熨帖勁兒別提多舒坦了。
他嘴上還得客氣一下:“哎呀,怎麼好意思,你們打的…”
“連長您就甭推了!”王大林在旁邊笑嘻嘻地幫腔。
“沒您主持公道算工分,我江哥也沒空上山不是?拿著拿著,給嫂子孩子燉上,香著呢!”
“哈哈,好!好!”周春友也就不再推辭,樂呵呵地接過那條分量十足的牛腿,入手沉甸甸的,油膘的厚實感讓他心裡更美了。
“紅柳溝有你,是咱們連的福氣!”他美滋滋地提著肉,又誇了幾句才轉身,步子邁得比來時還輕快,那牛腿隨著他的步伐一晃一晃,油光蹭亮。
日頭漸漸偏西,曬穀場上的人也稀疏下來。
案板上的肉見了底,就剩下些骨頭和不太好的零碎。
還有半頭留下來的肉放著準備做燻肉的。
王大林累得一屁股坐在旁邊的石墩子上,捶著發酸的腰:“哎喲我的娘,可算消停了。”
江守業沒歇著,拎著斧頭,走到剩下的那點犛牛肉旁,手起斧落,又利索地剁下來一大塊,看著得有二十來斤,肥瘦相間,品相最好。
“大林,這塊你的。”他把肉扔給王大林。
王大林眼疾手快地接住,看著手裡沉甸甸、油汪汪的好肉,眼睛都直了:“江哥,這太多了吧!”
“不多。”江守業甩甩斧頭上的油星子。
“今兒差點讓你變太監,算壓驚了。省著點吃,別一頓造完。”
王大林嘿嘿傻笑,寶貝似的把肉緊緊抱在懷裡:“那不能夠,謝江哥。跟著江哥幹,就是有肉吃!”
江守業沒理他,又彎腰,挑挑揀揀,從骨頭上剔下另一塊肉,也有十來斤的樣子,同樣是好肉。
他扯過旁邊一張還算乾淨的狼皮,把肉一裹,打了個結。
王大林抱著自己的肉,瞅著江守業這動作,擠眉弄眼地湊過來,壓低聲音,笑得賊兮兮的:“江哥,這塊是給伊莉娜同志送去的吧?”
江守業手上動作一頓,眼皮都沒抬,把包好的肉往旁邊一放。
“廢話,借了人家的馬,不得去還?不得謝謝人家?人情世故懂不懂?”
“懂懂,太懂了!”王大林笑得見牙不見眼,拖長了調子。
“那是得好好謝謝,江哥你去吧,這兒我看著收拾,保證弄得利利索索,你早去早回啊!”
那早去早回四個字,說得格外意味深長。
江守業懶得搭理他這賤兮兮的樣兒,拎起那包用狼皮裹著的肉,又把那幾張剩下的狼皮捲了卷夾在腋下,邁開大步就往連隊邊上那片木刻楞走。
夕陽的餘暉給土坯房和木柵欄鍍了層金邊,幾戶牧民家的煙囪已經冒起了淡淡的炊煙。
江守業走到伊莉娜家那低矮的木刻楞前,院門虛掩著。
他抬手,在粗糙的木門板上不輕不重地敲了兩下。
到了伊莉娜家那低矮的木刻楞前,江守業抬手敲了敲厚實的木門。
門吱呀一聲開了,伊莉娜繫著圍裙站在門口,金色的髮絲被夕陽染成更柔和的金色,臉頰上還沾著點草料。
“江同志?”她看到江守業和他手裡沉甸甸的肉,藍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
“馬拴圈裡了,餵過草料,累不著。”江守業先把韁繩遞過去,聲音比平時緩和些。
“黑風和棗紅都精神著。”
伊莉娜接過韁繩,目光落在他另一隻手上提著的肉塊上。
“這個。”江守業把捆好的肋條肉往前一遞:“今兒進山,運氣好,打著點東西。借你的馬幫了大忙,這點肉,謝你的。”
那肉油光水滑,在夕陽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伊莉娜連忙擺手,臉有點紅:“不用不用,江同志,馬借你們用是應該的,哪能要東西”
“拿著。”江守業不由分說,直接把肉塞到她手裡。
“又不是啥稀罕東西,山裡打的,給你嚐嚐鮮,皮子也可以冬天做襖子。”
他頓了頓,看著伊莉娜有些無措地抱著那塊沉甸甸的肉,才想起另一件事,“對了,過幾天聽說連裡要放電影,還有文工團表演,就在曬穀場。你有空的話,咱倆一起去看看?”
伊莉娜抱著肉的手指微微收緊,指尖陷進冰涼的肥膘裡。
她飛快地抬眼看了江守業一下,又迅速低下頭,藍眼睛亮得驚人,像盛滿了碎金子般的陽光。
臉頰上的紅暈更深了些,一直蔓延到耳根。
“嗯。”她聲音輕輕的,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鼻音,像小獸的嗚咽,卻清晰地應了下來:“好。”
這聲音跟蚊子似的,卻撓的江守業心裡直癢癢。
可眼看著天色要暗了,也不好孤男寡女的一直說話,閒聊了幾句後,江守業這才告別了伊莉娜。
得趕緊回去處理剩下的牛肉才行。
回到知青點,天已經擦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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