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自己打點野物改善生活不容易,我看看就行,你們吃好喝好。”
話是這麼說,可那喉結明顯上下滾動了一下。
“嘖,連長,您這話就見外了。”王大林在旁邊笑嘻嘻地幫腔。
“您幫咱江哥主持公道,壓住了歪風邪氣,吃塊肉算啥?”
“就當是咱哥幾個一點心意,感謝連長領導有方!”
江守業更直接,把自己啃得嘖嘖響的鹿腿骨往旁邊一放,抄起大勺,舀起滿滿一大勺連肉帶湯、顫巍巍冒著熱氣的鹿肉塊,不由分說就往連長手裡塞了個大碗、
“連長,咱紅柳溝的規矩,進了門就是客!”
“您嚐嚐,這傻狍子肉嫩著呢,山裡跑的,味兒正!您要是不吃,那就是嫌咱手藝糙!”
周春友肚子裡那點堅持徹底被勾出來的饞蟲打敗了。
他半推半就地坐下了,象徵性地又推讓了兩句:“下不為例啊…”
可手已經誠實地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肥瘦相間的鹿肉,吹了吹熱氣,送進了嘴裡。
這一口下去,他眼睛都眯起來了。
周春友最後那點架子也徹底卸了,只剩下滿嘴的油光和讚不絕口。
爐火映紅了小小的木刻楞,鐵鍋裡咕嘟咕嘟地冒著泡,肉香混著土豆、蘿蔔的香氣瀰漫在空氣中。
江守業時不時給伊莉娜碗裡夾塊好肉,伊莉娜小口吃著,臉頰被爐火和羞澀染得紅撲撲的。
她偶爾抬眼看看江守業,藍眼睛裡映著溫暖的火光。
連長周春友也徹底放開了,大口吃肉,油光蹭亮的嘴唇上下開合,吃得那叫一個痛快。
他滿足的打了個飽嗝,油光光的嘴還咂摸著鹿肉的餘香,臉上那點繃著的官架子早被肉湯泡軟了。
他掏出一包壓扁的大生產香菸,捻出一根叼上,卻沒點,眉頭又習慣性地擰了起來。
“江同志,其實我這趟來除了收拾那倆不省心的玩意兒,還有個撓頭事得跟你說說。”
“眼瞅著再過兩個月就要入冬了,可咱們紅柳溝今年的糧食任務還沒完成,現在整個連隊都在發愁。”
連長周春友這話一出,剛才還熱熱鬧鬧的木刻楞,一下子靜了點兒。
肉香還在飄,可大夥兒臉上那輕鬆勁兒淡了,都瞅著連長。
江守業正給伊莉娜碗裡夾肉呢,聞言筷子一頓:“糧食任務?連長,咱這紅柳溝不是靠著大草甸子麼?咋還愁種地?”
“嗐,別提了!”周春友把菸捲從嘴裡拿下來,狠狠在桌沿上磕了磕,像是要把煩心事兒磕掉。
“看著草甸子挺大,那都是鹽鹼地,硬邦邦的,跟石頭板子似的。種下去的苗兒,不是蔫了吧唧,就是長得跟雞毛撣子似的,稀稀拉拉。收成?年年都緊巴巴!”
“往年還能厚著臉皮,跟鄰近幾個屯子、村子借點,湊合著把公糧任務給對付過去。可今年…”
說到這,他重重嘆了口氣,眉頭擰成了疙瘩。
“今年這光景,到處都鬧饑荒,自個兒都顧不上了,誰還顧得上咱們?”
“這糧食要是交不上去,整個連隊都得吃掛落!我這連長,第一個挨板子!”
他說得愁雲慘淡,鹿肉也好像沒那麼香了。
屋裡幾個知青也跟著嘆氣:
“可不是嘛,那地我挖過,一鋤頭下去,震得手麻,就翻起點兒土皮子。”
“種的苞米,杆子細得風一吹就倒,結的棒子還沒小孩胳膊粗。”
“唉,這可咋整…”
江守業聽著,眼珠子卻慢慢亮了。
糧食?怕個毛啊!
他空間裡那堆積如山的麥子、苞米,正愁沒地兒消化呢!
不過總得找個由頭往外掏才行,總不能是變出來的吧?
再說了,他空間裡的糧食只能解燃眉之急,但長此以往,還得看紅柳溝的地爭不爭氣才行。
他放下筷子,搓了搓下巴,一副認真琢磨的樣子:“鹽鹼地…確實是個硬骨頭。”
“連長,光愁也沒用。根兒還在咱們的地裡,不然,今年借了糧交上去,明年後年怎麼辦?這樣,明兒個您帶我去咱連隊的地頭轉轉?”
“我城裡來的,以前也翻過幾本農書,瞎琢磨過點土法子。”
“雖說不敢打包票,但看看總歸多條路,萬一…有點啥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