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守業這獸醫的名頭算是徹底坐實了。
連長周春友大手一揮,給他批了條.子。
除了集體上工的日子需要刨土坷垃,其他時候都可以休息。
但有一點,只要牲口有事,隨叫隨到!
工分照算!
這下可好,江守業的時間一下子活泛多了。
不用天天跟土坷垃死磕,他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舊棉襖,揹著那個裝著針筒、藥瓶、簡單刀具的帆布挎包,在連隊和附近牧民點之間跑。
給豬婆接生,給病牛灌藥湯,動作乾脆利索,牧民們見了都豎大拇指。
王大林跟著沾光,江守業去給牧民幫忙,他經常搭把手,工分也混得足。
集體上工的日子,江守業和王大林依舊是幹得最快的那一撥。
胡三炮和張順風徹底蔫了,只能吭哧癟肚地刨自己的地,再不敢往江守業跟前湊。
趙鳳嬌更是躲得遠遠的,見了江守業就繞道走,眼神又怨又怕。
轉眼就到了連裡定好的集體休息日。
累死累活幹了這麼些天,總算能喘口氣。
一大早,宿舍裡難得有了點懶散氣。
不少人還窩在被子裡,想著是睡個回籠覺,還是去鎮上逛逛。
江守業已經起來了,坐在鋪邊,拿著塊磨刀石,一下一下,慢條斯理地打磨著他那把鋒利的開山大斧。
斧刃在石頭上蹭過,發出噌噌的輕響,寒光閃閃。
旁邊還靠著他從城裡帶下來的五六半。
王大林揉著眼睛坐起來,看見江守業在磨斧頭,來了精神:“江哥,咋?今天歇著還磨斧頭?槍也拿出來了?有活兒?”
江守業沒停手,目光投向窗外。
遠處,灰濛濛的天底下,是連綿起伏的山樑子,山脊上覆蓋著厚厚的落葉,秋風瑟瑟。
“沒啥活兒。”他開口,聲音不高。
“就是琢磨著,這大冷天的,咱們木刻楞還沒修好。得弄點厚實的皮毛,把縫兒塞嚴實了。”
他頓了頓,手指在冰涼的斧刃上輕輕一彈,發出錚的一聲清鳴。
“順便開開葷。”
王大林眼睛唰地亮了,騰地一下坐直:“江哥,你是說上山?”
江守業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眼神銳利地掃過遠處的山林:“嗯。歇著也是歇著。得弄點葷腥,給這寡淡的肚子添點油水。”
那山裡,可有不少好東西。
正好不用上工,去打打獵,活動活動筋骨。
王大林一聽,那眼珠子比煤油燈還亮:“好嘞江哥,這主意正,我這就去備傢伙!”
他麻溜兒翻身下鋪,從自己鋪蓋卷底下抽出他那杆寶貝疙瘩。
一杆老舊的單管土銃。槍管磨得發亮,木托子都盤出包漿了。
又翻出個小布袋,裡頭裝著黑火藥和鐵砂子。
這年頭下鄉,大傢伙都得帶著點傢伙什防身。
尤其是紅柳溝這種地方,草原多,旁邊還有山,保不準就會遇到危險。
這小子倒是和江守業的想法不謀而合了。
江守業也把磨得鋥亮的開山斧別在腰後,五六半步槍挎上肩。
想了想,又往挎包裡塞了兩包乾糧和一壺水。
“光靠兩條腿可攆不上那些四條腿的。”江守業一邊收拾一邊說:“得借兩匹馬。”
“找伊莉娜同志?”王大林立刻會意。
整個紅柳溝,就她們家養著幾匹膘肥體壯的蒙古馬。
“嗯。”江守業點頭:“她們家馬熟路,腳力也好。”
兩人收拾停當,出門直奔連隊邊緣那幾座木刻楞。
還沒到門口,就看見伊莉娜正提著一桶水,往自家牲口圈裡倒。金色的頭髮在晨光裡晃眼。
“伊莉娜同志!”王大林老遠就喊上了。
伊莉娜聞聲回頭,看見是他們,臉上立刻綻開笑容,放下水桶快步走過來:“江同志,王同志?有事?”
“想跟你借兩匹馬使使。”江守業開門見山。
“今天休息,琢磨著進山轉轉,弄點皮毛堵堵木刻楞的縫,順便看看能不能開開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