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角!
這玩意兒好!
結實,漂亮,帶著山野的靈氣。要是能獵到一隻梅花鹿,用那對漂亮的犄角,打磨光滑了,做個小掛件或者梳子送給伊莉娜,那才叫像樣!
城裡絕對買不著!
這念頭一起,就跟野草似的在心裡瘋長。
機會很快就來了。
連隊組織集體休假一天,讓大家夥兒喘口氣。
放假前一天傍晚,江守業就把王大林叫到一邊,約好了明兒個上山打獵。
這小子一聽到打獵,頓時就興奮起來了,拍著胸脯保證明天早上肯定不會遲到。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連隊還沉浸在難得的休憩裡。
江守業那間木刻楞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他揹著那杆保養得油光鋥亮的春田步槍,槍管在晨光裡泛著冷硬的光。
王大林早就等在門口,肩上扛著他那杆老舊的土銃,腰裡還彆著捆細鐵絲和一截麻繩,臉上是壓不住的興奮。
“江哥,都備齊了!”王大林搓著手,眼睛亮得像剛點著的煤油燈。
“嗯,走。”江守業言簡意賅。
連部門口,停著那輛嶄新的鳳凰牌二八大槓。
這是之前連長周春友獎勵給他的,在紅柳溝可是獨一份的稀罕物。
正好派上用場。
兩人把傢伙什在後座綁結實了。
江守業長腿一跨,坐上前座,腳一蹬,車子穩穩當當滑了出去。
王大林趕緊跳上後座,車子載著兩人,碾過土路,朝著遠處黑黢黢的山影駛去。
車輪壓過草原路,發出細碎的聲響,在清晨空曠的原野上格外清晰。
騎了快一個鐘頭,到了山腳下。
把腳踏車藏在一處茂密的灌木叢裡,用枯枝爛葉蓋好。
兩人緊了緊褲腰帶,檢查了下彈藥,一頭就扎進了莽莽蒼蒼的老林子。
林子裡的空氣又溼又涼,帶著濃重的腐葉和泥土味兒。
光線被層層疊疊的樹冠篩下來,只剩下斑斑點點的光斑在地上跳動。
腳下是厚厚的落葉層,踩上去軟綿綿的,發出沙沙的響聲。
王大林緊跟在江守業身後,眼睛不夠使似的四處亂瞄,興奮勁兒還沒下去:“江哥,這老林子,能碰上鹿不?”
“看運氣,也看本事。”江守業頭也不回,眼睛像鷹隼一樣掃視著地面和周圍的樹幹、灌木叢。他走得輕巧,幾乎沒有多餘的聲音。
他在找蹤跡。梅花鹿這種機敏的東西,不會大搖大擺地走,但總會留下蛛絲馬跡。
走了約莫半個多時辰,江守業突然蹲下身,撥開一叢矮小的蕨類植物。
溼潤的泥土上,清晰地印著幾個小巧的蹄印,呈心形,前深後淺。
“看這兒。”他壓低聲音,指著蹄印給王大林看:“新的,沒被露水打花多久。是鹿,個頭還不小。”
王大林湊近了看,眼睛放光:“嘿!真有!”
江守業順著蹄印延伸的方向,又往前探了一段。
在一棵老橡樹粗糙的樹幹上,離地半人高的地方,樹皮被蹭掉了一小塊,露出裡面淺色的木質,旁邊還沾著幾根細短的淺棕色毛髮。
“在這蹭癢癢了。”江守業捻起一根毛看了看。
“是梅花鹿的夏毛。它們走不遠,就在這附近活動。”
他站起身,眯著眼打量四周的地形。
這裡是一片向陽的緩坡,樹木相對稀疏,林間空地長著茂密的灌木和嫩草,正是鹿群喜歡覓食和休息的地方。
“大林,鐵絲給我。”江守業伸出手。
王大林趕緊從腰裡解下那捆細鐵絲遞過去。
江守業熟練地抽出一根,在手裡折了幾折,很快盤成一個杯口大小的活套圈。
又用一小截木棍把套圈固定成離地一尺左右的高度。
他選了灌木叢邊緣,鹿群可能經過的幾條隱蔽小徑,一連佈下了三四個這樣的鐵絲套。
套圈用枯葉細心地偽裝好,絆線也巧妙地藏在落葉和草根下。
“這玩意兒能行嗎?”王大林看著那不起眼的套子,有點懷疑。
“碰運氣。”江守業拍拍手上的土:“鹿這東西精得很,套子十次能中一次就不錯。咱不能光指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