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江守業嘴角微揚:“我跟王大林一起去,兩架牛車,坐得下。”
“正好帶你去供銷社看看,買點東西。”
“真的?”伊莉娜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容,像雨裡盛開的藍鈴花。
“嗯。”江守業點頭:“收拾一下,穿暖和點,雨衣披上。咱們去連部套車。”
“好!我…我這就去!”伊莉娜歡喜地應著,轉身就往屋裡跑,腳步輕快得像只小鹿。
江守業看著她雀躍的背影,心裡也跟著輕快起來。
等她換好衣服,他這才拉著伊莉娜的手,朝著連部牲口棚那邊走去。
此時的王大林已經套好了兩架牛車。
老黃牛噴著白氣,慢悠悠地嚼著草料。
王大林披著蓑衣,戴著斗笠,正拿著把刷子,給牛刷毛。
看到江守業和伊莉娜過來,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江哥,嫂子!”
伊莉娜臉蛋一紅,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王大林嘿嘿直樂。
“都弄好了?”江守業問。
“好了!”王大林拍拍牛背:“這倆老夥計,穩當著呢。路滑,慢點走就行。”
江守業點點頭,把其中一架牛車的韁繩遞給伊莉娜:“你坐這架,我趕車。”
“嗯!”伊莉娜接過韁繩,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老黃牛溫順的腦袋。
王大林跳上另一架牛車,揮了揮鞭子:“江哥,嫂子,走著?”
“走。”江守業應了一聲,輕輕一抖韁繩。
老黃牛打了個響鼻,邁開步子。
兩架牛車,一前一後,碾過泥濘的土路,吱呀吱呀地駛出了紅柳溝。
山路崎嶇。
三人有說有笑的朝著縣城的方向挪動。
很快,就到了縣城火車站外。
“車放這兒,有人看。”王大林熟門熟路地把牛車趕到站前廣場角落一個搭著破棚子的地方,跟看車的老頭遞了根菸。
老頭吧嗒兩口,點點頭,算是接了這差事。
“走,江哥,嫂子!”王大林拍拍手,肚子咕嚕叫了一聲:“離火車到點還早著呢,咱先去供銷社轉轉,填飽肚子再說!”
江守業看向伊莉娜:“去不去?”
伊莉娜眼睛亮亮的,使勁點頭:“嗯!”
三人踩著溼漉漉的地面,朝縣城中心的供銷社走去。
供銷社裡人不少。
光線有些暗,水泥地面溼漉漉的腳印疊著腳印。
高高的木頭櫃臺後面,穿著藍布褂子的售貨員臉上沒什麼表情。
玻璃櫃臺裡擺著些針頭線腦、搪瓷缸子、暖水瓶。
靠牆的貨架上,散裝的紅糖、白糖裝在玻璃罐裡,還有一匹匹顏色暗沉的布。
空氣裡混雜著煤油、點心和布料特有的味道。
王大林擠到賣點心的櫃檯,眼巴巴看著玻璃罐裡的江米條、桃酥:“嘖,真香啊…”
江守業沒管他,拉著伊莉娜走到賣布的櫃檯前。
“扯點布?”他問。
伊莉娜手指小心地摸了摸一匹淺藍色帶小碎花的棉布,又飛快地縮回來,搖搖頭:“不用…”
江守業沒說話,直接對櫃檯後的女售貨員道:“同志,這藍花的,扯夠做件上衣的。”
女售貨員懶洋洋地拿尺子量布,咔嚓一聲剪開。
“還有這個。”江守業指著旁邊一小盒印著紅花的雪花膏。
伊莉娜臉騰地紅了,想攔又沒攔住。
江守業利索地掏錢、付布票、工業券。
伊莉娜捧著那捲帶著陽光皂角味的藍花布和小圓鐵盒,嘴角抿著笑,眼睛彎成了月牙。
“嫂子,江哥可真捨得!”王大林湊過來,羨慕地咂咂嘴。
“走了,吃飯去。”江守業沒理會他的打趣,拉著伊莉娜直奔國營飯店。
王大林一路小跑著跟上,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國營飯店的門臉不大,裡面擺著幾張油膩膩的方桌。
正是飯點,人聲嗡嗡,瀰漫著濃郁的肉香和油煙味。
“兩份紅燒肉,一盤花生米,九兩米飯!”王大林一進門就扯著嗓子喊,生怕晚了賣光。
“好嘞!”裡頭應了一聲。
三人找了張靠牆的空桌坐下。桌面的油垢擦得發亮。
等了一會兒,一個胖胖的男服務員端著三個粗瓷大碗過來,咚地放下。
油汪汪、醬紅色的紅燒肉塊堆得冒尖,肥瘦相間,濃稠的湯汁浸潤著底下白花花的米飯。熱氣混著油脂的香氣直往鼻子裡鑽。
“嘶…真他孃的香!”王大林眼睛都直了,抄起筷子迫不及待夾起一塊顫巍巍的肥肉塞進嘴裡,燙得直哈氣也捨不得吐,含糊不清地嚷。
“香,真香,油水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