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心中一動,跟著王淮來到屋外。
王忠也不說話,只是沉默地領著他們一路疾行來到安貴妃寢宮外。
“可是朕的兒子來了嗎?”明間傳來朱棣威嚴而平靜的聲音,帝王顯然已經重新恢復平靜,神色如常。
朱高熾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走進屋內。
“兒臣拜見父皇。”他跪地行禮。
“起來!快告訴朕,這個王景弘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朱棣不耐煩地揮揮手。
“父皇,王景弘在太醫院也算是醫術上乘的醫生。”朱高熾面不改色,心中卻暗自得意,使出“欲抑先揚”這一損招,定然能夠讓父皇更加憤怒,讓王景弘早點完蛋。
“混賬!”朱棣怒目圓睜,抓起手邊的瓷杯狠狠摔在地上,“這也叫醫術上乘?朕看他是欺君罔上不學無術的飯桶!”
瓷杯碎裂的聲音在屋內迴盪。
朱高熾低垂著頭,心中暗自竊喜,表面卻仍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朱高熾之所以會讓王景弘去,確實是想要“借刀殺人”。畢竟此人是漢王黨羽,多留在宮中一天,自己就多一分危險。
朱高熾在與王景弘本人的交談中,敏銳捕捉到王景弘此人有兩個致命弱點:
一是醫術平平卻盲目自信,二是墨守成規且因循守舊,最喜歡抱著洪武初年宮中第一代御醫的那些舊知識生搬硬套。
朱高熾清楚,這一步棋走對了,王景弘那自不量力的表現,終是將自己送上了絕路。
“父皇,張妍本想改組太醫院,把這些庸醫通通驅逐,卻遭到以王景弘為首之人的百般阻攔,聯合抗拒。”朱高熾的聲音沉穩,帶著恰到好處的無奈與憤懣,他知道此時只需添油加醋,便能讓朱棣的怒火燃得更旺。
朱棣剛欲開口,卻猛地想起,自徐皇后離世後,後宮諸事皆由太子妃張妍掌管。太醫院雖屬六院七司管轄,卻也與後宮事務息息相關,張妍想要整頓,倒也在情理之中。
“王忠!”朱棣一聲怒吼,如雷霆般在宮內炸開。
王忠一路小跑,臉上滿是驚慌。
“奴才在!”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你去給內閣值夜的閣臣們傳個話,讓他們擬一道旨意,朕給太子妃半個月時間,讓她按太醫的實際水平,自行調整太醫院的大小醫官。”朱棣的眼神冰冷,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再去把王景弘抓起來,問問他,欺君之罪該當何罰,朕倒要看看,他有幾顆腦袋!”
王忠領命而去,腳步匆匆,帶起一陣風。
“朱高熾!”朱棣忽然轉頭,目光如鷹般銳利。
“兒臣在。”朱高熾心中一緊,趕忙應道。
“朕的兒媳不是找了些名醫嗎?去叫一個來給朕瞧瞧。”朱棣的聲音中透著一絲疲憊與落寞,“朕征戰半生,沒想到如今竟被一個庸醫耽誤。”
朱高熾心中暗喜,面上卻仍恭敬:“兒臣這就去辦,定讓父皇早日康復。”
“王景弘這般飯桶,留著也是浪費糧食,砍了!”朱棣的最後一句話,如同重錘般落下,宣告了王景弘的死刑。
朱高熾暗暗長舒一口氣,這個漢王留在自己身邊的“定時炸彈”,今日總算是順理成章的把他剷除。
宮牆外,更鼓聲聲,夜,依舊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