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將紫禁城緊緊包裹。
長春宮內,朱棣半倚在榻上,眼皮似有千斤重,昏昏欲睡。
安貴妃蜷縮在床榻一角,裹著錦被,心中滿是惶恐不安。即便聰慧如她,此刻也不知究竟是上前寬慰帝王一番,還是繼續保持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朱棣的餘光掃過寵妃惶恐的面龐,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得低頭自顧自小口品茶。
“陛下,太醫院院判王景弘求見。”王忠的聲音在寢宮外響起,帶著一絲小心翼翼與拘謹不安。
這一聲通報,終於打破了長春宮的寂靜與沉默。
朱棣撐著身子坐直,整了整衣袍。
“宣。”
王景弘弓著腰走進內室,他將藥箱擱在一旁,在小太監端來的銅盆裡洗淨雙手,輕輕握住朱棣的手腕,眯著眼搖頭晃腦起來。
片刻,王景弘緩緩鬆開手,臉上掛著自信的笑,聲音沉穩而得意:“陛下只是連日來為國事操勞,一時間累著了身子。臣開兩劑補方,定能讓陛下藥到病除,重新恢復往日神采!”
朱棣一聽,心頭的煩悶頓時煙消雲散,淡淡的笑容在面龐浮現。
“多久能見成效?”朱棣目光如鷹,盯著王景弘。
“快則兩日,慢不過五日!”王景弘拍著胸脯保證,眼中滿是篤定。
訊息傳到太子宮時,朱高熾正和張妍對坐飲茶。聽到王景弘的診斷結果,朱高熾先是一怔,繼而捧腹大笑:“這等庸人,醫術拙劣,智力低下,還敢大放厥詞!”
張妍也笑得前仰後合,手中的茶盞險些滑落:“他怕是還不知陛下的隱疾,就敢這般胡亂下藥!”
時光匆匆,九月二十三晚,如水的月色再次準時灑落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
朱棣身著便服,腳步輕快地走向長春宮。想到今晚能在安貴妃面前重振雄風、挽回顏面,他的嘴角就不禁上揚。
可惜,現實卻是事與願違。
一番雲雨過後,朱棣再次癱倒在榻上,臉色鐵青,大汗淋漓:“你對朕說實話,朕的身體可有改觀?”
帝王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聽到皇帝自稱“朕”,而不是往常與自己耳鬢廝磨時的“寡人”,安貴妃咬著嘴唇,猶豫片刻,還是如實答道:“陛下,臣妾並未感覺到變化。”
最擅長揣摩人心的安貴妃清晰地知道,帝王此刻心中滿是憤懣不滿,如果再不實話實說,等待著自己的只有龍顏大怒。
“庸醫!飯桶!”朱棣猛地坐起,一拳砸在榻上,“朕養著這群太醫何用!”
安貴妃被嚇了一跳,蜷縮在錦被裡不敢吱聲,只露出半張小臉,不安得打量著朱棣。
“王忠!王忠!”
朱棣懊惱的起身披上衣服,徑直走到宮門口,戎馬一生四海臣服的永樂大帝,居然會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太醫,這般戲弄!
他只覺得心頭無名火起,熊熊燃燒。
……
此時的朱高熾,正跟著一位老太監在有模有樣地練太極拳。
王淮匆匆跑來,附在他耳邊低語:“主子,王忠公公在屋外,說有要事相商,還讓奴才只告訴您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