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424:奪舍明仁宗

第55章 航海家的落幕

洪熙三年正月,京城的臘梅尚未凋零,凜冽寒風中突然掠過急促的驛馬鈴聲。

六百里加急文書裹著三重火漆封印,三根孔雀羽毛在信封上微微顫動,如同一把懸在朝堂之上的利刃。當這份來自南京的急件呈至乾清宮案頭時,朱高熾正審閱著新軍訓練圖冊,硃筆懸在半空遲遲未落——孔雀信,乃兵部傳遞最危急軍情的象徵,此刻卻未附任何戰報,著實令人心驚。

\"三寶太監病危,祈求面見龍顏。\"短短十二字,墨跡力透紙背,南京兵部與龍江造船廠的雙重印鑑鮮紅如血。造船廠本就具備六百里加急許可權卻仍啟用孔雀信,可見事態之緊迫。朱高熾手中的茶盞重重落在案几,滾燙的茶水潑灑在攤開的輿圖上,暈染出江南水系輪廓,恍惚間竟似鄭和船隊航行過的汪洋。

暮色初臨時,文華殿內燭火通明。朱高熾將監國玉印鄭重交予太子朱瞻基,目光掃過階下群臣,叮囑道:\"新軍事務、北疆防務,皆不可懈怠。\"

皇帝特意叮囑楊士奇、楊榮等顧命大臣,又指著案頭堆積的奏疏:\"山東漕運、兩淮鹽政,需逐一審閱。\"朱瞻基雙手接過玉璽,掌心沁出薄汗——這不僅是沉甸甸的權力,更是父親對他的信任與期許。

子夜時分,八匹健馬拖拽的御用馬車如離弦之箭駛出朝陽門。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響驚起棲息在城樓上的寒鴉,朱高熾裹緊狐裘,望著車窗外飛逝的夜色,腦海中不斷閃過鄭和的音容笑貌。那位曾七下西洋、揚威異域的三寶太監,此刻卻在病榻上奄奄一息。

馬車在官道上疾馳,沿途驛站早已備好換班的馬匹與驛卒,\"叮鈴——\"的銅鈴聲此起彼伏,如同急促的心跳。

\"現在到了哪裡?\"朱高熾掀開顛簸的車簾,寒風裹挾著雪粒撲面而來。

近侍太監周本展開泛黃的輿圖,手指沿著運河線路滑動:\"回陛下,已過曲阜孔廟,此刻應在嶧縣地界,再有半日便能抵達徐州。\"

話音未落,車外傳來錦衣衛千戶貼近車身的稟報:\"陛下,是否要在徐州駐蹕?\"

\"歇兩個時辰,即刻啟程。\"朱高熾望著車轅上不斷更換的馭手,他們的手掌早已被韁繩磨出血痕。當車隊抵達徐州時,知府率領文武官員早已經在城門外跪迎,熱騰騰的薑湯與炊餅送入車駕。

皇帝飲了半碗,歇息片刻便又催促啟程。月光下,車隊捲起的煙塵在驛道上綿延數里,恍若一條黑色的長龍。

長江水浪拍打著龍江驛的石階,數日後的清晨,朱高熾終於踏上南京的土地。他顧不上整理凌亂的衣冠,直奔鄭和所在的行館。

雕花木床前,曾經意氣風發的航海家如今骨瘦如柴,錦被下的身形單薄得令人心碎。聽到熟悉的腳步聲,鄭和艱難地睜開雙眼,渙散的瞳孔中突然燃起一絲光亮:\"陛下……海疆……\"

老人枯槁的手指顫抖著指向牆上那幅巨大的航海圖,圖上密密麻麻標註著各國方位、港口座標,每一處標記都凝聚著他畢生的心血。

朱高熾快步上前,握住那雙佈滿老繭的手,觸手冰涼。鄭和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劇烈的咳嗽打斷。

皇帝俯身貼近,終於聽清斷斷續續的字句:\"寶船……南洋……\"窗外,寒風捲起長江的浪花,拍打著岸邊的礁石,彷彿在為這位傳奇人物的謝幕奏響輓歌。

這一刻,朱高熾突然意識到,鄭和不僅是一位偉大的航海家,更是大明海上霸權的象徵,他的離去,或許將在歷史長河中掀起驚濤駭浪。

此時的南京城籠罩在細密的雨簾中,龍江驛的飛簷上垂落的水珠,砸在青石板上濺起細碎的水花。

朱高熾緊緊握住鄭和枯瘦如柴的手。那雙手,曾在靖難之役中緊握戰刀,於鄭家村大破南軍,手刃敵將;曾穩穩執掌舵盤,帶領大明船隊穿越驚濤駭浪,將華夏威儀遠播四海。如今,卻如同深秋枯枝,嶙峋的指節凸起,面板鬆弛地裹著骨頭,涼得讓人心驚。

“你說,你說,朕都聽著。”皇帝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哽咽,目光中滿是痛惜與不捨。紗帳外,雨打芭蕉的聲響與鄭和粗重的喘息聲交織,彷彿一曲悽婉的哀歌。病榻上的鄭和,曾經英武挺拔的身軀,如今被病魔折磨得形銷骨立,褶皺密佈的眼瞼下,雙眼凹陷如深潭,卻仍掙扎著凝聚起一絲光芒,想要將最後的話語訴說給眼前的君主。

忽有喉間嗚咽聲溢位,鄭和蒼老的脖頸青筋暴起,眉頭緊皺,呼吸急促而艱難。侍立一旁的郎中見狀,疾步上前,指尖如蝶翼般輕盈而有節奏地按壓著老人的天突、廉泉等穴位。時間在這一刻彷彿變得格外漫長,每一秒都揪著在場眾人的心。

過了許久,鄭和劇烈起伏的胸膛才漸漸平復,乾裂的嘴唇翕動,沙啞的聲音從喉嚨深處艱難溢位:“陛下……倭患漸熾……”

那聲音彷彿砂紙摩擦甲板,帶著歲月的滄桑與對海疆的憂慮,“水師雖耗錢糧,卻……卻斷不可廢……培育航海士……依海域設不同水師……”

朱高熾身後兩名太監早已跪坐於地,鋪開宣紙,握緊狼毫,全神貫注地記錄著。鄭和每說一字,筆尖便重重頓下,將這位與海洋搏鬥一生的老人的經驗智慧,深刻地刻入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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