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密室之內,炭火的餘溫尚存。
劉備面帶倦容,顯然一夜未曾好眠。
但他目光清亮,掃過諸葛亮、法正,以及一旁肅然而坐的關羽、張飛、馬超、田信與黃月英。
“孔明,孝直。”
劉備聲音略帶沙啞,卻字字清晰。
“昨夜,備與雲長、翼德深談。”
“雲長意欲開春即攻襄陽,一鼓作氣,北伐中原。”
“翼德則對江東鼠輩背盟耿耿於懷,主張先懲東吳,亦請纓南征平叛。”
“孟起雖未多言,其心亦在踏平曹賊,光復漢室。”
他頓了頓,將昨夜兄弟間不同的戰略側重與考量,原原本本地鋪陳在諸葛亮與法正面前。
坦誠道:“三路皆有所指,皆為興漢。”
“然國力有限,兵馬錢糧亦需排程,備輾轉反側,實難一言而決。”
“還請二位軍師,為備剖析利弊,共謀萬全之策。”
諸葛亮緩緩起身,先是向劉備躬身一揖,而後轉向眾人。
“主公,亮自隆中向主公獻策,至今十數載矣。”
“‘跨有荊益,保其巖阻,西和諸戎,南撫夷越,外結好孫權,內修政理;天下有變,則命一上將將荊州之軍以向宛、洛,主公身率益州之眾出於秦川。’”
“此策,主公奉行至今,方有今日三分天下之基業。”
眾人皆屏息聆聽。
便是關羽、張飛這等沙場宿將,此刻亦斂容靜待。
諸葛亮話鋒一轉,帶著幾分自省的意味。
“然,時移世易,隆中之對,亦有其侷限。”
“荊州、益州,相隔千里,水陸迢迢,訊息傳遞已然不易,遑論兩地兵馬協同作戰,互為支援?此其一。”
“孫權反覆,實難依靠,所謂外結好孫權,不過是與虎謀皮,稍有不慎,便引火燒身。此其二。”
“若依原計,兩路出兵,兵力分散,糧草轉運更是難上加難。”
“一旦戰事膠著,一方失利,另一方鞭長莫及,極易導致全域性崩壞。”
他語氣沉重,顯然對這些年在實踐中遇到的困境,早已深思熟慮。
此時,一直默然靜聽的田信,見諸葛亮剖析至此,適時開口。
“軍師所言極是。”
“德遠曾於後世,見一位偉人評述此事,言簡意賅,或可為鑑。”
劉備目光轉向田信:“德遠但說無妨。”
田信朗聲道:“那位偉人言道:‘其始誤於隆中對,千里之遙而二分兵力。其終則關羽、劉備、諸葛三分兵力,安得不敗?’”
此言一出,密室之內陡然一靜。
諸葛亮聞言,眼中精光一閃而過。
隨即深吸一口氣,撫掌讚道:“此言真乃一針見血,直指癥結!”
“千里遙分,兵力不聚,確乃取敗之道。”
“亮,受教了。”
他向田信微微頷首,神色之中並無不悅,反倒是如釋重負。
法正亦是目光微凝,顯然這番後世評價,讓他亦有所悟。
諸葛亮再次面向劉備,神情已然恢復了往日的從容與自信,甚至更多了幾分運籌帷幄的深邃。
“主公,基於此,亮斗膽,於隆中對之上,再做修正,擬定一新策。”
“或可稱之為——漢中對。”
“漢中對?”劉備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望著諸葛亮。
“然也。”諸葛亮頷首。
“漢中對之核心,在於以漢中為我大漢北伐之總樞紐,修正北伐之主攻方向,集中優勢兵力,穩紮穩打,步步為營。”
他走到沙盤之前,羽扇輕點。
“其一,襄陽。”
“開春之後,雲長仍需盡起荊州之兵,全力攻取襄陽。”
“此城乃荊州門戶,必須奪下,以徹底消除荊州北境之威脅。”
“然,襄陽克復之後,荊州之戰略,當由攻轉守。”
“轉守?”關羽濃眉微蹙,顯然對此有些不解。
諸葛亮解釋道:“非是消極固守。”
“而是以漢水為依託,自漢中東出,沿漢水至襄陽一線,構築堅固的堡壘群。”
“層層設防,互為犄角。”
“掌控漢水航道,使之成為我軍快速機動、輸送兵員糧草的生命線。”
“如此,即便曹魏大舉來攻,亦能層層阻擊,使其寸步難行,耗其兵力銳氣。”
“更重要的是,即便荊州戰事不利,亦不至於如原本歷史那般,一朝失守,全域性糜爛。”
關羽沉吟片刻,撫髯點頭:“軍師所慮極深,以漢水為盾,護我荊州,此法甚好。”
“其二,主攻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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