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精準地鑽入了呂常與蒯、蔡等人的手中。
“豎子!豎子安敢欺我!”
呂常看著信上那刺眼的字跡,氣得渾身發抖,血液倒流,猛地一腳踹翻了帥案!
他對曹丕的最後一絲幻想,對世家的最後一絲信任,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一群養不熟的狗東西!”
他狀若瘋癲,衝出府邸,對著街上巡邏的親兵破口大罵,言語刻薄,神態癲狂。
而蒯祺與蔡氏族人,看完信後,只覺一股徹骨的寒氣,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們華貴的絲綢背心。
他們意識到,自己早已是新王棋盤上,隨時可以捨棄的棋子。
再猶豫,便要被呂常這條瘋狗拖著一起陪葬!
當夜,一名心腹趁著夜色縋城而出,帶去了他們最後的條件:
開城投降可以,但必須保證家族財產分毫不損,甚至要在未來的荊州官場,為他們留下一席之地!
“君侯,此恐有詐!”趙累將條件呈報,神色凝重。
關羽負手而立,凝視著帳外襄陽城的黑暗輪廓,眼神深邃如海。
“孝直曾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德遠亦云,求生之心,遠大於忠義。”
“如今的襄陽,是一座人間煉獄,城中之人,誰不想早日脫身?”
他猛然轉身,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答應他們!”
“讓他們在城中,為我軍尋一個可靠的內應,此事,便可一錘定音!”
蒯、蔡兩家的目光,最終鎖定了南門守將,秦虎。
此人出身寒門,屢遭呂常當眾斥責壓制,早已怨聲載道。
當夜,蒯家心腹冒著被當場格殺的風險,藉著巡查換防的間隙,將秦虎引入一處廢棄的馬廄。
當那沉甸甸的金餅與關羽親許的校尉官職,擺在面前時。
秦虎眼中先是驚恐,隨即是劇烈的掙扎,最後,那一切情緒都化為了一抹狠厲的貪婪。
他死死攥住金餅,那冰冷的觸感彷彿點燃了他心中積壓已久的怨火,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幹了!”
三更時分。
呂常在府中輾轉反側,心神不寧。
一名親信跌跌撞撞來報,南門守衛竟在城頭飲酒作樂,秦虎巡視竟未責罰,行跡詭異!
呂常心中警鈴大作,猛地披甲提劍,直衝南門。
城外,荊州軍的精銳已在夜色中集結,刀槍如林,萬籟俱寂,如同一頭潛伏在黑暗中,即將噬人的洪荒巨獸。
當呂常氣喘吁吁地衝上南門城樓時,正看見秦虎站在垛口,對著城下的黑暗,靜靜等待著什麼。
“秦虎!你,想做什麼!”
呂常的怒吼撕裂了死寂的夜空。
秦虎緩緩轉身,臉上沒有驚慌,只有一抹令人心悸的、解脫般的冷笑。
“做什麼?”
他嗤笑道:“自然是為自己,為麾下的兄弟們,掙一條活路!”
“而不是陪著你呂將軍,給那無情無義的曹家,當一條殉葬的瘋狗!”
言罷,他猛地從懷中掏出火摺子,用力吹亮,高高舉起!
那一點微弱的火光,在無邊的夜色中,一閃而逝。
卻是一聲無聲的號令。
“逆賊!”
呂常驚覺不妙,目眥欲裂,狂吼著揮劍撲去。
秦虎身邊的親信早已拔刀相向,將他死死圍住。
陰影中,無數手持利刃的世家護衛蜂擁而出,刀光劍影瞬間在狹窄的城樓上炸開!
與此同時。
城下,那沉重的城門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在死寂的夜裡,如同地獄之門的開啟。
呂常的嘶吼與兵刃的交擊聲混雜在一起。
他一劍劈翻一名叛卒,胸口卻被另一柄長刀無情地捅穿,滾燙的鮮血噴湧而出。
他看著那緩緩洞開的城門,看著門外那片湧動的、深不見底的黑暗。
感受著生命力正隨胸口的鮮血一同流逝,他沒有再看刺死自己的叛將。
只是慘然一笑,用盡最後的氣力,朝著蒼天嘶吼道:
“我守的……是一座死城啊!哈哈……哈哈……”
笑聲戛然而止。
他眼中的光芒,徹底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