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的輾轉反側與私下議論,降卒營地內的氣氛已與昨日截然不同,喧譁聲中夾雜著期盼與疑慮。
晨曦微露,田信再次登上臨時高臺,目光掃過臺下神情各異的降卒,他知道昨夜的言語已在他們心中投下種子,今日便是要讓這生機破土而出。
“諸位,想必一夜過去,對我昨日所言,大家心中已有了各自的計較。”
“今日,我便將前往漢中的具體章程,以及我家主公的仁義之策,再與諸位分說明白,也好讓大家安心。”
“在此之前,不妨再聽聽我家主公在長坂坡的舊事……”
一些降卒茫然搖頭,另一些則目露思索。
“當年曹操大軍南下,數十萬無辜百姓扶老攜幼,追隨我家主公,寧願捨棄經營多年的家園,顛沛流離,也不願落入曹軍之手!”
“為何?因為他們知道,我家主公,是真正心懷仁德,視民如子之人!”
“縱使兵臨城下,危在旦夕,我家主公攜民渡江,縱萬般艱險,亦不曾拋棄一人!”
這故事並不新奇,但從田信口中道出,配合著他真誠的眼神,卻讓不少降卒心頭微震。
他沒有繼續渲染煽情,而是從懷中取出一卷粗糙的麻布。
麻布在晨風中展開,上面是用炭筆勾勒出的簡陋地圖,線條歪斜卻能大致辨認出山川河流。
“此乃漢中。”
田信手指點在麻布中央一大片開闊地上。
“此地沃野千里,不輸關中!曾是高祖龍興之地!”
“只可惜,多年戰亂,十室九空,良田荒蕪。”
“我家主公克定漢中,正是要讓天下所有無家可歸之人,有地可耕,有屋可住,有妻可娶,有子可養!”
“願意前往漢中屯田墾荒者,每戶可分得田地若干,官府提供耕牛、種子。第一年免賦,第二年減半。”
“只要肯出力氣,三年之內,家家戶戶皆可倉廩充實,衣食無憂。”
他描繪的並非空中樓閣,而是觸手可及的未來。
那粗糙的地圖,此刻在降卒眼中,彷彿成了世間最精美的畫卷。
一個面帶稚氣的年輕降卒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顫抖。
“真…真的能分到田地?”
田信溫和地看向他。
“千真萬確!劉皇叔以仁義立於天地之間,言出必踐,一諾千金!”
趙累在一旁適時補充,聲音沉穩有力。
“凡真心歸順者,一視同仁。”
“若家中有妻兒老小,亦可設法接來漢中團聚。”
這承諾,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塊巨石,激起千層浪花。
“頭一年不交稅?這是真的假的?”
“俺在老家累死累活,一年到頭也落不下幾鬥糧食,全被那些狗官搜刮走了!”
願意前往漢中的降卒,眼中漸漸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他們在趙累安排的吏員處登記姓名籍貫。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被這幅圖景打動。
一些年長的降卒,經歷過太多虛假的承諾,臉上依舊是深深的懷疑。
漢中,在他們聽來,太過遙遠。
他們不相信天底下會有這等好事。
人群中,幾個眼神陰鷙的漢子悄悄交換著眼色,低聲散佈著不安。
“莫信他的鬼話!劉備不過是想騙我們去漢中送死!”
“聽說漢中那邊還要跟曹公的大軍接著打仗呢,咱們去了,還不是有命去沒命回!”
“曹公何等人物?手握天下精兵百萬!劉備不過一時得志!等丞相大軍一到,管叫他片甲不留!到時候,咱們這些投降的,第一個被砍頭!”
謠言如同毒蛇,悄然鑽入人心。
剛剛升起的些許希望,又被恐懼的陰雲所籠蓋。
田信敏銳地察覺到了這股暗流。
他目光掃過那些散佈謠言之人,心中瞭然。
“諸位在曹操治下,賦稅幾何?徭役幾重?”
他聲音陡然提高几分,帶著一絲冷冽。
“你們背井離鄉,為他曹操賣命,可曾得到過一絲真正的尊重?”
“你們的妻兒老小,在後方過的是何等日子?”
“被集中遷至許昌等地監視居住,很好受嗎?”
“曹操為了充實軍力,強徵兵員,甚至不惜將你們戰死同袍的遺孀,由官府登記在冊,強制改嫁給其他士卒,以此籠絡軍心!”
“如此毫無人倫之舉,與禽獸何異?!你們當中,可有人敢說自己沒見過此等事情?!”
此言一出,字字如針,刺入降卒心底。方才還在竊竊私語散佈謠言的幾人頓時面色煞白,張口結舌,不敢再多言半句。
而那些被他們蠱惑,心生動搖的降卒,此刻也紛紛露出恍然與後怕之色,不少人更是想起了自己或同袍在曹軍中的遭遇。
田信看著那些面色發白的曹軍舊部,繼續說道。
“選擇權在你們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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