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
雨勢卻無絲毫減弱,反而愈發狂野。
漢水上游,那處被田信精心挑選的廢棄古堤壩薄弱段。
周倉赤著虯筋畢露的上身。
他手中巨斧每一次揮落,都帶起大片泥土與朽木。
身後,數十名精壯的工兵,揮舞著鐵鍬、鋤頭,動作迅猛而精準。
他們在堤壩上開鑿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豁口。
泥水飛濺。
突然,一聲沉悶至極的巨響!
堤壩轟然洞開!
渾濁的浪頭高達數丈,裹挾著斷裂的樹木、翻滾的泥沙,以雷霆萬鈞之勢,向下遊的于禁七軍大營狂猛撲去。
那股氣勢,讓岸邊負責決堤的荊州士卒也不由自主地後退數步。
他們臉上露出敬畏與興奮交織的神色。
洪峰抵達于禁七軍大營時,天色依舊是鉛灰色。
曹軍營地正處於漢水南岸的低窪盆地,如同一個天然的巨大碗底。
士兵們大多還在睡夢之中,對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毫無察覺。
洪水幾乎是瞬間湧入!
營帳如同紙糊的一般被輕易撕裂、捲走。
冰冷刺骨的江水迅速淹沒了整個營盤。
人喊馬嘶,慘叫聲、哀嚎聲、求救聲混雜在一起。
卻又迅速被洪水的怒吼所吞噬。
北地出身的曹軍士卒,不習水性。
在突如其來的洪水中,如同落入陷阱的困獸,掙扎、呼號,最終無力地被捲入冰冷的洪流。
“擂鼓!全軍出擊!”
關羽早已在岸邊高地集結了荊州水師精銳。
他手按青龍偃月刀,鬚髮在狂風中張揚。
隨著他一聲令下,早已蓄勢待發的樓船、艨艟、走舸,如同離弦之箭,順著洶湧的水勢,迅速逼近已被洪水徹底沖垮的曹軍大營。
荊州水師的將士們,站在船頭。
他們看著在洪水中掙扎的曹軍,眼中閃爍著冰冷的殺意。
他們如同經驗豐富的獵人,開始收割這場由天時與人力共同締造的盛宴。
田信所在的載有水力床弩的試驗樓船,也緊隨主力水師一同前進。
他站在高高的甲板上,任憑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臉上。
望山鏡早已收起。
眼前這幅末日般的景象,遠比任何鏡中畫面都要來得震撼。
洪水的巨大破壞力,生命在自然偉力面前的脆弱。
這讓他內心既有親手參與歷史走向的激動,也有對戰爭殘酷與生命逝去的複雜情緒。
他看到無數人在洪水中絕望掙扎,然後被吞沒,心中默唸:
“亂世人命如草芥,要改變這悲慘的迴圈,就必須擁有更強的力量,建立更穩固的秩序。”
他緊了緊身上的儒衫,目光卻更加堅定。
于禁在親兵的護衛下,狼狽地爬上了一塊尚未被完全淹沒的高地。
他看著自己的七軍將士在洪水中如同螻蟻般覆滅,營帳、軍械、糧草被衝得無影無蹤。
整個人如遭雷擊,面如死灰。
他試圖組織殘存計程車卒抵抗。
但大勢已去,兵敗如山倒。
荊州軍的戰船已經四面合圍,箭如雨下。
最終,在關羽親自率領的樓船逼近下,于禁看著四周黑壓壓的荊州士卒,以及關羽那雙威嚴的鳳目,長嘆一聲。
他丟下了手中的佩劍。
“我……降了。”
聲音嘶啞,充滿了絕望與不甘。
龐德則要悍勇得多。
即便在滔天洪水中,他依舊聚集了數十名忠心部下,困守在一處被洪水包圍的土丘上。
他揮舞著大刀,不斷砍殺試圖靠近的荊州軍士卒。
他渾身浴血,狀若瘋魔,口中不斷怒吼。
然而,人力有時而窮。
在荊州水師的輪番攻擊與箭雨壓制下,他身邊計程車卒一個個倒下。
最終,數艘荊州戰船強行靠岸。
一擁而上的荊州兵將精疲力盡的龐德死死按住,用粗大的繩索捆綁結實。
即便被擒,龐德依舊傲骨不屈,雙目赤紅。
他對著關羽的方向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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