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好奇地問了問田信有沒有新發明的事,才回到城中心的關羽府邸。
由於關羽這幾日都在整備軍務,歇在軍營中,她還沒見到自己的父親。
接下來的兩日,田信果然沒有急於展開任何實質性的動作。
他帶著向寵,以熟悉地方農務為名,在城郊四處檢視田畝分佈和水利設施。
偶爾,他也會去太守府拜訪糜芳,禮數週全,姿態謙遜恭謹。
席間,他只談論農桑稼穡,對於糜芳旁敲側擊,試圖詢問成都軍政動向或漢中戰後安排的問題,一概以“小子年輕識淺,不懂軍國大事”輕輕搪塞過去。
關銀屏也謹記著田信的叮囑,收斂了平日裡大小姐的脾氣。
要麼跟著田信四處閒逛,看看江陵風土人情。
要麼便待在自家府邸的院子裡,安安靜靜地練習劍術,擺出一副不問世事、只關心武藝的模樣。
第三日,田信終於有了第一個公開的動作。
他以新設立的督農都尉府的名義,在城中幾處人流最為密集的告示欄,張貼了招募工匠的榜文。
榜文明言:為提升農獲,特招募一批經驗豐富的木匠、鐵匠,共同參與改良農具。酬勞從優。
“這樣既能篩選出真正有本事的工匠為我所用,又能擺出急於求成、想搞些新花樣的姿態,正好符合一個年輕官員的形象。”
田信看著張貼出去的榜文,心中暗忖。
這告示一出,立刻在江陵城中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和議論。
一個剛剛上任的年輕督農官,竟然不急著熟悉郡內各位同僚,反而大張旗鼓地要招人搞什麼農具改良?
不少人私下裡都覺得,這位軍師的外甥,果然是下來鍍金的。
年紀輕輕,不務正業,淨想些華而不實的噱頭。
糜芳得知此事後,也只是付之一笑,並未放在心上。
在他看來,這更像是年輕人急於做出點成績,證明自己的幼稚舉動罷了。
不足為慮。
而這,恰恰是田信想要達到的效果。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當天夜晚,月色朦朧,薄霧瀰漫。
向寵換上了一身毫不起眼的深色布衣,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府邸。
他熟練地避開幾處可能有眼線的街角,穿過數條僻靜漆黑的小巷,最終來到城南一處毫不起眼的米鋪門前。
米鋪早已打烊,厚重的門板緊閉著。
向寵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確認周遭數十步內絕無半個人影,更無人跟蹤。
他迅速從懷中取出一枚特製的銅錢。
按照事先秘密約定的方式,在門板上特定的位置,用銅錢邊緣,以“短-長-短”的節奏,不輕不重地劃了三下。
做完這一切,向寵沒有絲毫停留,甚至沒有再回頭看一眼那緊閉的門板。
他迅速轉身,敏捷地沒入了更深的夜色之中,消失不見。
第四日,無論田信之前的舉動是真心還是偽裝,按照官場慣例,糜芳還是派人送來了請柬,言稱在太守府設下薄宴,為田信一行接風洗塵,也算全了地主之誼。
酒宴設在太守府中,佈置得頗為考究。
菜餚豐盛,酒水甘醇,氣氛營造得十分熱烈。
糜芳頻頻舉杯,言語間對田信這位“青年才俊”讚不絕口,態度親切和藹,彷彿真的將其視為了前途無量的後輩,關懷備至。
“田都尉年輕有為,一來江陵便想著改良農具,此乃利國利民之舉啊!”
“來,本官敬你一杯!”
糜芳笑著舉杯,眼神卻在田信臉上打轉。
田信連忙起身,雙手舉杯,姿態謙恭:
“太守謬讚,小子愧不敢當。不過是初來乍到,想盡快熟悉農事,為朝廷分憂罷了。”
“些許微末伎倆,難登大雅之堂,還望太守與諸位同僚莫要見笑。”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糜芳放下手中的酒杯,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憂慮,狀似無意地嘆了口氣。
“唉,田都尉有所不知啊。”
“這江陵城,看似繁華安穩,實則…不易啊!”
“前線軍需浩大如海,每日裡光是糧草軍械的排程轉運,就足以讓本官焦頭爛額,夜不能寐了。”
“尤其是糧草!那可是三軍將士的命根子!”
“關將軍治軍嚴明,對糧草供應的要求更是重中之重,半點差池都出不得!”
“本官每日為此殫精竭慮,唯恐有所疏漏,誤了軍國大事啊!”
說完,他端起酒杯,目光灼灼地看向田信,似乎在期待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