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思芷在禪院後山闢了片花田。
暮玄青清晨誦經時,總能看見她蹲在薄霧裡忙碌的身影。
素白裙裾沾滿泥點,髮間彆著隨手摺的野花,指尖小心翼翼地將那些嬌弱的花苗埋進土裡。
“暮先生在看什麼?”
她忽然回頭,臉上還蹭著道泥痕,眼睛卻亮得像山澗裡的星子。
暮玄青捻著佛珠的手頓了頓。
“……玫瑰不適合種在寺裡。”
“我偏要。”
葉思芷揚起下巴,沾著晨露的鏟子往地上一插,“不僅要種,還要讓它們爬滿你的禪房窗戶。”
暮玄青望著她身後那排嫩綠的花苗,分明是帶刺的野薔薇。
這姑娘連花都要挑最扎手的養。
入夜後,流螢忽至。
千萬點幽綠的光漂浮在竹林間,將禪院映得恍若幻境。
葉思芷赤腳坐在廊下,晃著腿去夠那些螢火,寬大的禪衣滑落肩頭,露出半邊瑩潤的肩。
暮玄青端著藥茶過來時,看見的便是這幅景象。
“喝了。”
他將溫熱的茶盞塞進她手裡,“你手太涼。”
葉思芷捧著茶盞,忽然仰頭看他。
流螢的光落在她眼底,像是燃起一簇小小的火。
“暮玄青,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山風驟停。
暮玄青的佛珠斷在掌心,烏木珠子滾落滿地。
他俯身撐在她兩側,僧袍下襬與她的衣角糾纏在一起。
“你說為什麼?”
葉思芷眨了眨眼,忽然湊上去,一個帶著藥茶清苦的吻落在他唇角。
那夜暮玄青做了個荒唐的夢。
夢裡葉思芷被他按在經卷堆裡,素白禪衣散開,烏髮間還纏著那串佛珠。
她眼尾泛紅地咬他肩膀,說佛子犯戒要下阿鼻地獄。
而他只是掐著她的腰低笑:“地獄我去,你陪我?”
結果凌晨四點他就醒了。
晨鐘未響,禪院還浸在墨色裡。
暮玄青盯著身下狼藉的僧袍,生平第一次唸了句髒話。
“你換被褥了?”
葉思芷晌午溜進他禪房時,狐疑地摸了摸嶄新的靛青床單。
昨夜暴雨,她明明記得這套是月白色的。
暮玄青正在謄寫經卷,聞言筆尖一滯,墨汁在宣紙上洇開大團汙跡。
“……嗯。”
“為什麼呀?”
她突然趴到他背上,下巴擱在他肩頭,“昨晚幹嘛了?”
暮玄青突然擱筆,反手將人拽到懷裡。
葉思芷驚呼一聲,卻見他只是用袖子擦了擦她沾了果醬的指尖。
“吃你的蜜餞去。”
總不能說……
昨夜他在夢裡,早把她這樣那樣了千百遍。
……
暮玄青站在暗巷深處,黑色唐裝的下襬沾著幾滴暗紅。
他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中的匕首,月光下,刀刃泛著森冷的寒光。
“家主,剩下的......”
手下低聲請示。
“埋了。”
他嗓音淡漠,彷彿剛才那個擰斷叛徒脖子的人不是他。
血腥氣在鼻腔裡縈繞不散,他皺了皺眉,從袖中取出一串新的佛珠,指腹用力摩挲著檀木珠子,試圖蓋過指縫裡殘留的鐵鏽味。
今天又不能回禪院了。
每次處理完這種事,他都會在溫泉別館住上一晚。
要泡夠兩個小時,換三遍薰香,直到身上再聞不出一絲血腥氣,才敢去見葉思芷。
那個姑娘鼻子太靈。
有次他只是在刑堂外站了片刻,回去時她就像只警覺的貓,湊到他袖口輕嗅。
“你身上有鐵的味道。”
暮玄青至今記得她當時的眼神,不是恐懼,而是某種複雜的探究,彷彿透過他的皮囊,看見了那些陰暗黏稠的過往。
“家主,顧家那邊......”
手下的話還沒說完,暮玄青突然暴起,匕首狠狠釘入對方耳側的磚牆。
“我說過,今晚別跟我提正事。”
刀刃嗡鳴,手下嚇得面如土色。
暮玄青閉了閉眼。
他今天本就煩躁,葉思芷新種的玫瑰生了蟲,早晨還眼巴巴地拉著他袖子,要他陪著捉蟲。
現在倒好,不僅食言,連她睡前要喝的那盞梅子釀都趕不上送了。
“滾。”
他踹開溫泉別館的門,熱氣蒸騰中,突然很想捏碎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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