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雀難哄

第86章 要命的玩意兒

葉思芷在禪院後山闢了片花田。

暮玄青清晨誦經時,總能看見她蹲在薄霧裡忙碌的身影。

素白裙裾沾滿泥點,髮間彆著隨手摺的野花,指尖小心翼翼地將那些嬌弱的花苗埋進土裡。

“暮先生在看什麼?”

她忽然回頭,臉上還蹭著道泥痕,眼睛卻亮得像山澗裡的星子。

暮玄青捻著佛珠的手頓了頓。

“……玫瑰不適合種在寺裡。”

“我偏要。”

葉思芷揚起下巴,沾著晨露的鏟子往地上一插,“不僅要種,還要讓它們爬滿你的禪房窗戶。”

暮玄青望著她身後那排嫩綠的花苗,分明是帶刺的野薔薇。

這姑娘連花都要挑最扎手的養。

入夜後,流螢忽至。

千萬點幽綠的光漂浮在竹林間,將禪院映得恍若幻境。

葉思芷赤腳坐在廊下,晃著腿去夠那些螢火,寬大的禪衣滑落肩頭,露出半邊瑩潤的肩。

暮玄青端著藥茶過來時,看見的便是這幅景象。

“喝了。”

他將溫熱的茶盞塞進她手裡,“你手太涼。”

葉思芷捧著茶盞,忽然仰頭看他。

流螢的光落在她眼底,像是燃起一簇小小的火。

“暮玄青,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山風驟停。

暮玄青的佛珠斷在掌心,烏木珠子滾落滿地。

他俯身撐在她兩側,僧袍下襬與她的衣角糾纏在一起。

“你說為什麼?”

葉思芷眨了眨眼,忽然湊上去,一個帶著藥茶清苦的吻落在他唇角。

那夜暮玄青做了個荒唐的夢。

夢裡葉思芷被他按在經卷堆裡,素白禪衣散開,烏髮間還纏著那串佛珠。

她眼尾泛紅地咬他肩膀,說佛子犯戒要下阿鼻地獄。

而他只是掐著她的腰低笑:“地獄我去,你陪我?”

結果凌晨四點他就醒了。

晨鐘未響,禪院還浸在墨色裡。

暮玄青盯著身下狼藉的僧袍,生平第一次唸了句髒話。

“你換被褥了?”

葉思芷晌午溜進他禪房時,狐疑地摸了摸嶄新的靛青床單。

昨夜暴雨,她明明記得這套是月白色的。

暮玄青正在謄寫經卷,聞言筆尖一滯,墨汁在宣紙上洇開大團汙跡。

“……嗯。”

“為什麼呀?”

她突然趴到他背上,下巴擱在他肩頭,“昨晚幹嘛了?”

暮玄青突然擱筆,反手將人拽到懷裡。

葉思芷驚呼一聲,卻見他只是用袖子擦了擦她沾了果醬的指尖。

“吃你的蜜餞去。”

總不能說……

昨夜他在夢裡,早把她這樣那樣了千百遍。

……

暮玄青站在暗巷深處,黑色唐裝的下襬沾著幾滴暗紅。

他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中的匕首,月光下,刀刃泛著森冷的寒光。

“家主,剩下的......”

手下低聲請示。

“埋了。”

他嗓音淡漠,彷彿剛才那個擰斷叛徒脖子的人不是他。

血腥氣在鼻腔裡縈繞不散,他皺了皺眉,從袖中取出一串新的佛珠,指腹用力摩挲著檀木珠子,試圖蓋過指縫裡殘留的鐵鏽味。

今天又不能回禪院了。

每次處理完這種事,他都會在溫泉別館住上一晚。

要泡夠兩個小時,換三遍薰香,直到身上再聞不出一絲血腥氣,才敢去見葉思芷。

那個姑娘鼻子太靈。

有次他只是在刑堂外站了片刻,回去時她就像只警覺的貓,湊到他袖口輕嗅。

“你身上有鐵的味道。”

暮玄青至今記得她當時的眼神,不是恐懼,而是某種複雜的探究,彷彿透過他的皮囊,看見了那些陰暗黏稠的過往。

“家主,顧家那邊......”

手下的話還沒說完,暮玄青突然暴起,匕首狠狠釘入對方耳側的磚牆。

“我說過,今晚別跟我提正事。”

刀刃嗡鳴,手下嚇得面如土色。

暮玄青閉了閉眼。

他今天本就煩躁,葉思芷新種的玫瑰生了蟲,早晨還眼巴巴地拉著他袖子,要他陪著捉蟲。

現在倒好,不僅食言,連她睡前要喝的那盞梅子釀都趕不上送了。

“滾。”

他踹開溫泉別館的門,熱氣蒸騰中,突然很想捏碎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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