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家莊園
茶室沉香木案几上的鎏金香爐升起一縷青煙,暮玄青垂眸執壺,沸水注入天青釉茶盞的聲響清越如鈴。
佛珠在腕間轉過一輪,羊脂玉的溫潤光澤映著他骨節分明的指節。
“家主,李家三少爺到了。”
侍從的聲音剛落,李容琛已自行撩開竹簾踏入。
他指尖把玩著那枚淡藍色安瓿瓶,瓶身在夕陽下折射出詭譎的光斑,正巧落在暮玄青手邊那本《金剛經》上。
“暮少爺好雅興。”
李容琛斜倚在黃花梨圈椅裡,蟒紋皮鞋踩上織金蒲團。
“聽說您上月收了雲嶺的茶山?”
茶筅擊打盞壁的節奏未亂,暮玄青抬腕分茶,碧綠茶湯在盞沿凝成一道完美的茶淚。
“李三少爺前來……”
他將茶盞推過案几,釉色襯得指尖如冰,“總不是為討杯茶。”
暮玄青怎麼會不知道他來的目的。
或者準確的來說,暮玄青一直在等……
等他主動跳進來!
李容琛突然前傾,安瓿瓶與茶盞相撞發出清脆聲響。
“想跟暮少爺做樁生意。”
他壓低聲音,“黎家最近在查的……恰好是暮氏想毀的。”
佛珠驟停。
既然知道,又何必來呢!
窗外驚起一池白鷺,暮玄青的目光掠過李容琛領口若隱若現的刀疤,忽然輕笑。
他拾起案上未開封的密函,火漆印上殘缺的龍紋與李容琛袖釦圖案嚴絲合縫。
“三少爺!”
他碾碎沉香末撒入香爐,青煙陡然暴漲。
“令尊當年跪在這,求的也是這句話。”
青瓷茶盞中的水紋微微震顫,倒映著李容琛眼底閃過的狠絕。
他忽然從西裝內袋抽出一卷泛黃的海圖,羊皮紙在案几上鋪展時驚起一縷沉香灰。
“歐非航線。”
他指尖點在地中海與好望角之間的金色標記上,那是李家經營三十年的秘密航道。
“事成之後,全數歸暮家。”
暮玄青腕間佛珠突然繃緊,108顆小葉紫檀在絲線上摩擦出細響。
他垂眸凝視海圖上用硃砂標註的暗礁點。
正是三年前暮氏貨輪意外沉沒的座標。
“三少爺好大方!”
不過嘛!
他想要的何止這些!
他忽然用茶夾挑起那張海圖,宣紙在爐火前透出密密麻麻的暗碼,“可惜……”
茶夾一鬆,海圖飄入炭爐,“令尊臨終前,那上面籤的怕不一定會是你的名字。”
一個還沒有確定的家主,有什麼資格來跟自己談條件!
火焰倏地竄高,李容琛瞳孔裡跳動著幽藍火苗。
他猛地扯開襯衫領口,露出鎖骨下方烙著的家徽。
“只要暮少爺肯幫忙,這些都不是問題!”
燙金疤痕猙獰可怖,分明是新傷疊著舊傷。
茶室陷入死寂,唯有銅壺中的泉水發出嗚咽般的沸騰聲。
暮玄青忽然碾碎案頭一枚黑棋,瓷粉從指縫簌簌落下。
“北非的港口。”
“再加蘇伊士運河的優先通行權。”
李容琛將安瓿瓶按在棋盤中央,玻璃與玉石相撞的脆響中,淡藍色液體微微晃動。
“這是老爺子每天要打的針……暮少爺應該明白分量。”
月光突然穿透雲層,照見暮玄青唇角轉瞬即逝的弧度。
他拾起安瓿瓶對著光源端詳,瓶中液體折射出的幽光,正落在那幅被火舌舔舐過半的《暮氏海運舊圖》上。
“成交。”
佛珠應聲而斷,紫檀木珠滾落滿地。
最後一顆正巧停在炭爐邊緣,將熄未熄的灰燼裡,隱約可見李氏二字的殘骸。
最後一縷沉香在青銅獸爐中化作灰白餘燼,暮玄青摩挲著那枚安瓿瓶,冰藍液體在月光下泛起毒蛇般的幽光。
窗外竹影婆娑,忽然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
是李容琛的車碾過了庭院那株百年老梅的斷枝。
暮家掌握著華立和北歐半數的軍政權,只要暮家願意幫忙,黎九思就翻不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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