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在荒涼的戈壁灘上緩緩停下,發動機的轟鳴聲暫時平息,只剩下風颳過砂石的嗚咽。
“李副科長,您……您是說真的?”
王富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聲音帶著顫抖。
“下車。”
李鐵柱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彷彿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我說了,想走的,現在就走,我不攔著。”
車廂裡一片死寂。
王富貴和另外兩個老油條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劫後餘生的狂喜。
他們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下車廂,生怕李鐵柱反悔。
張龍和趙虎也緊隨其後跳了下來,兩人臉上都帶著一種“終於解脫了”的慶幸,和一絲對李鐵柱的幸災樂禍。
“李鐵柱!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張龍叉著腰,指著駕駛室的方向,“別到時候在馬場長面前告我們臨陣脫逃!”
“就是!”
趙虎也梗著脖子,“這趟差事,我們哥倆算是仁至義盡了!後面的事,你自己玩去吧!”
車廂裡瞬間空了一大半。
李鐵柱的目光掃過剩下的人。
蘇曉梅迎著他的目光,眼神堅定,輕輕搖了搖頭,意思不言而喻——她在哪,他就在哪。
小翠的母親緊緊摟著女兒,雖然臉色蒼白,嘴唇哆嗦。
但還是鼓起勇氣說道:“李……李副科長,您救了我們娘倆的命……我們……我們跟著您!”
小翠也用力點頭,大眼睛裡雖然還有恐懼,但更多的是信任。
林晚晚更是直接表態,聲音清脆:“鐵柱哥!我相信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林清玄教授嘆了口氣,扶了扶眼鏡,臉上帶著憂慮。
但還是緩緩說道:“李同志,事已至此……我們父女倆,也跟你走一趟吧。只是……唉,這太冒險了……”
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黑瘦司機身上。
他低著頭,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方向盤,沉默得像一塊石頭。
“師傅,”李鐵柱開口,“你呢?要走,現在也可以。”
司機抬起頭,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他看了看李鐵柱,又看了看車外那幾個罵罵咧咧的身影,最終搖了搖頭。
聲音沙啞:“我……我開車。”
沒有多餘的話,卻表明了態度。
李鐵柱點了點頭:“好。開車。”
黑瘦司機掛上檔,解放卡車再次發出轟鳴,緩緩啟動。
將車外那五個人影甩在了身後越來越遠的戈壁灘上。
……
“呸!”
張龍朝著遠去的卡車狠狠啐了一口,
“什麼東西!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帶著一群老弱病殘去剿匪?等著給野狗當點心吧!”
“就是!裝什麼大尾巴狼!”
趙虎也附和道,“老子早就受夠他那副嘴臉了!真以為收拾了趙鐵牛那個廢物就天下無敵了?!”
王富貴看著卡車消失在視野盡頭,心裡一陣後怕,又湧起一股莫名的怨氣:
“媽的!都是跟著他下來查什麼破農具!差點把命都搭進去!”
“現在好了,被扔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鬼地方!這……這怎麼回場部啊?”
另一個老油條也哭喪著臉:“是啊,這戈壁灘上,連個方向都分不清,萬一再碰上馬匪……”
“怕什麼!”
張龍冷哼一聲,“咱們順著車轍印往回走!先找個有人煙的地方落腳,再想辦法聯絡場部!”
“我就不信,咱們長著兩條腿還回不去場部!”
五人罵罵咧咧,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卡車來時留下的淺淺車轍印。
朝著遠離第七監區和野狗坡的方向走去。
戈壁灘的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顯得格外狼狽。
……
“哎喲喂!”
走了約莫半個多小時,天色漸暗。
王富貴一腳踩進一個沙鼠洞裡,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老王,你沒事吧?”
旁邊一個老油條趕緊去扶他。
“沒……沒事……哎喲!我的腿!”
王富貴剛想站起來,突然感覺小腿一陣鑽心的刺痛,低頭一看。
只見一條灰撲撲、手指粗細的蛇正飛快地鑽進旁邊的亂石堆裡。
“蛇!有蛇!我被蛇咬了!”
王富貴瞬間嚇得魂飛魄散,臉色慘白如紙,抱著小腿嚎啕大哭起來,
“救命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啊!老張!老李!快救救我啊!”
“什麼蛇?看清了嗎?”
張龍皺著眉頭湊過來,扒開王富貴的褲腿,只見小腿肚子上有兩個細小的牙印,已經開始微微紅腫。
“沒……沒看清……灰不溜秋的……”
王富貴哭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完了完了……這戈壁灘上的蛇肯定有毒!我死定了!我不想死啊……”
“別嚎了!”
趙虎不耐煩地吼了一聲,“先看看情況!這荒郊野嶺的,嚎也沒用!”
“不行!疼!越來越疼了!還麻!”
王富貴感覺傷口處傳來一陣陣灼熱和麻木感,更是嚇得六神無主,
“快!快揹我走!去找大夫!再晚就來不及了!”
張龍和趙虎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嫌棄和不情願。
但王富貴畢竟是場部的老人,真死在這裡,他們回去也不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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