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開學第一天就這麼卷?!吃個飯而已啊兄弟們!要不要這麼拼?!食堂變自習室了是吧?”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感覺腦子更疼了:“這還讓不讓人好好幹飯補充能量了?看得我飯都沒胃口了!”
楊澤掃了一眼旁邊一個正對著歷史書背誦猛塞飯的同學,嘖了一聲。
“人家這叫分秒必爭懂不懂?你要有這個精神,你的英語絕對及格!”
沈元和黎知排上了隊,聽到楊澤的話,沈元對阿杰點點頭。
“聽到沒?這就是現實。117天,倒計時滴答響呢傑哥。你這英語單詞要是像他們吃飯這麼專注,早起飛了。”
“別說了!別說了!”
阿杰感覺已經不能好好吃飯了。
很快,幾人便打來了午飯,在一張空桌子上落座。
高一高二還在放假,食堂就只有高三一波人,並不需要擔心座位不夠的事情發生。
四周都是窸窸窣窣翻卷子和低聲背誦的聲音,這種無形的緊迫感像無聲的號令,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動作上。
阿杰嘴上還在抱怨“吃個飯都不得安生”,可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旁邊那個對著物理卷子眉頭緊鎖的男生,又看看斜對面正把單詞卡立在餐盤旁默唸的女生。
原本準備抱怨的話卡在喉嚨裡,只剩下略帶煩躁的咀嚼。
楊澤扒飯的速度明顯加快了幾分,他三下五除二將餐盤裡的米飯掃蕩一空,又喝了一大口湯,然後擦了擦嘴。
沈元的目光掃過黎知。
只見少女也稍許加快了往嘴裡送食物的速度,動作雖不顯粗魯,卻帶著一種少見的緊迫。
沈元看著也不禁加快了咀嚼的動作。
黎知扒拉了幾口飯,看了眼身旁庫庫炫飯的沈元,
那動作,簡直跟兩天沒吃飯一樣。
“沙幣!吃慢點,彆著急。”
沈元被她這麼一說,雖然也放緩了一些,但也依舊很快。
何之玉和卓佩佩討論糖文的聲音也弱了下去,小作者扒飯的速度明顯提了上來。
十分鐘的時間,方才還堆著餐盤的桌面便迅速清空了。
一行人重新匯入離開食堂的人流,帶著被這頓午飯逼迫出的效率和越發緊迫的心情,融回那片被117天倒計時壓縮著的新學期戰場中去。
只是不等沈元幾人走進教室,就看到在走廊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在那顧自哀傷。
不等楊澤開口詢問,就見一個身影飛快衝到了孫顯聖的身後。
“吃我巨龍撞擊!”
阿杰對著孫顯聖直接撞了上去。
沒有男生能拒絕欄杆旁的男同學。
在孫顯聖暢快的聲音下,楊澤好奇的聲音傳來。
“猴老師,怎麼了?”
孫顯聖聽到自己的外號,轉頭看向沈元一行人。
他愣愣的看著幾人,開口道:“阿帥他戀愛了……”
“臥槽?!”
阿杰震驚了:“不是,什麼情況?!”
不只是阿杰,沈元和楊澤他們都感到無比的震驚,甚至連黎知都感到不可思議。
孫顯聖看向阿杰:“過年的時候,他和鄰家妹妹打遊戲打太晚,人家在他房間裡過夜了。”
話音落下,在場所有人都陷入了震驚之中。
下一秒——
“臥槽——?!!”
“禽獸啊!!!”
阿杰第一個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哀嚎,他猛地抱住頭,身體大幅度後仰。
少年的眼神中充滿了震驚、羨慕、嫉妒、難以置信的複雜風暴,整個人像是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聲音都扭曲變形了。
“過、過夜?!在房間裡?!阿帥你他媽……你還是個人嗎你?!”
阿杰悲鳴著,彷彿阿帥就在眼前,痛心疾首地控訴。
“鄰家妹妹!打遊戲!打到過夜?!阿帥!!!你這個禽獸——!!!”
楊澤手裡剛買的飲料差點掉在地上,他張著嘴,嘴裡反覆唸叨著。
“臥槽?臥槽?!真過夜了?這……”
他像是終於理解了“過年期間在女生家過夜”這個資訊量的巨大沖擊,猛地一拍大腿。
“阿帥!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啊!!!”
陳銘宇本來還維持著一貫的慵懶表情,此刻也繃不住了,他單手捂臉,另一隻手顫抖地指向孫顯聖。
“猴老師……這訊息太……太勁爆了!不是,阿帥真把人留房裡過了一宿?他…他…他……禽獸!”
言語匱乏之下,“禽獸”二字顯得尤為鏗鏘有力。
“打遊戲打到太晚?”
卓佩佩重複著這句話,她的鏡片上反射著八卦的光芒,推了推眼鏡,發出銳利的審視聲。
“嘖嘖嘖……只是打遊戲麼?猴老師,你確定楊帥說的只是‘過夜’?嗯?”
卓佩佩語氣裡的探究意味不言而喻。
何之玉的眼睛亮得驚人,她興奮地抓住卓佩佩的胳膊搖晃著。
“啊啊啊!佩佩!新素材!新的素材誕生了!!孤男寡女,打遊戲深夜,房間過夜……這劇情點太猛了!”
興奮過後,何之玉又補充了一句:“但我還是要說一句,楊帥是真禽獸啊!”
說著,何之玉還看了一眼沈元和黎知。
在眾人此起彼伏、夾雜著各種情緒的聲討浪潮中。
“禽獸!”
“阿帥你這個禽獸!”
“嗚嗚嗚禽獸!”
沈元幾乎是無意識地轉過頭,目光下意識地就望向了身邊的黎知。
黎知也正看著他。
兩人的視線驟然在空中交匯。
幾乎在目光觸碰的瞬間,黎知那張白皙精緻的臉蛋“唰”地一下,彷彿被潑了濃烈的胭脂,從耳根一路紅到了纖細的脖頸,連小巧的耳垂都紅得幾近透明!
她腦子裡“嗡”地一聲,孫顯聖那句“在房間裡過夜”像一把鑰匙,瞬間開啟了潘多拉魔盒。
寒假那些混亂又滾燙的記憶碎片一股腦兒地全湧了上來!
被沈元鎖在懷裡的掙扎、被窩裡混亂的接觸、衛生間毛巾的擦拭、沈元的笑聲、甚至還有清晨那令人心跳加速的換衣場景……
甚至……甚至還有昨天的事情……
太像了!
只是……與阿帥不同的是,她和沈元之間根本就沒有那什麼所謂的“玩遊戲玩到太晚”的拙劣藉口!
沈元根本沒有找什麼藉口,他直接說的留下來!
而自己也沒有什麼推脫,就這麼答應下來了!
這個念頭像一把小錘子,精準地砸在她最羞於啟齒的那根神經上。
心虛、羞窘、被點破隱秘的驚慌……
所有情緒瞬間在她胸中爆炸,化作臉頰上那驚人的緋紅。
“嗚!”
黎知低呼一聲,像是被那灼熱的羞意燙到了尾巴的小貓咪,猛地低下頭,只想把自己藏起來。
可在低頭前,那雙水汽氤氳、盛滿了羞惱的大眼睛還是狠狠剜了沈元一眼。
都怪這個沙幣!
都怪他!
彷彿為了掩飾內心的巨大波瀾和甩掉腦子裡那些不合時宜的畫面,黎知幾乎是用盡力氣,纖細的手指狠狠掐在了沈元緊挨著她的胳膊上!
“——嘶!!!”
沈元猝不及防,倒抽一口冷氣,疼得齜牙咧嘴。
胳膊上那清晰的痛感將他從和阿杰同款的“臥槽,阿帥竟然這麼勇?”的震驚中瞬間拉回現實。
他低頭看看黎知紅得快要滴血的臉頰,感受著胳膊上傳來的劇痛,再看看周圍夥伴們依舊沉浸在“禽獸阿帥”的聲討熱潮裡,他立刻就明白了黎知這巨大反應的來源。
沈元嘴角忍不住悄悄勾起一個憋笑的弧度,帶著點無奈,又帶著點只有彼此才懂的隱秘甜蜜。
他立刻配合地裝出吃痛委屈的表情,側身湊近黎知:“嘶——好疼啊黎寶……”
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求饒的意味。
黎知頭埋得更低了,只留給沈元一個發頂的小漩渦,掐著他胳膊的手指倒是鬆開了點力度。
少女的聲音悶悶地傳出來,帶著濃濃的鼻音和根本散不去的羞怒。
“……閉嘴!……瑟蘭……大瑟蘭!禽獸!”
最後那聲低語,不知是在罵阿帥,還是把沈元也一起罵了進去。
喧鬧的走廊裡,兩人無聲地沉浸在一種獨屬於他們的的羞窘風暴中。
凜冽的穿堂風帶著冬末的寒意掃過。
“擼了他!”
“走!擼了阿帥!”
“給他磨平了!”
少年們此起彼伏的聲討依舊在空曠的教學樓裡迴盪,為這繁忙高壓的開學首日,增添了幾分啼笑皆非的青春煙火氣。
而沈元胳膊上殘留的痛覺和黎知頰邊尚未褪盡的胭脂色,成了這場聲浪裡最鮮活生動的註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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