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府,已經是一座名副其實的牢籠。
每一道門,每一個角落,都站著王世充的親衛。
他們的眼神冷漠而警惕,像一群看守著珍貴獵物的餓狼,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
翠兒抱著一盆待換的清水,從迴廊下走過,故意將一枚銀錠失手落在一名衛兵的腳邊。
那衛兵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撿起。”
翠兒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回到房中,對著蕭薇柔絕望地搖了搖頭。
蕭薇柔的面色很平靜,彷彿早已料到這個結果。
這些是王世充的死士,金錢收買不了忠誠,只會招來懷疑和更嚴密的看管。
她們被困住了。
如同被蛛網纏住的蝴蝶,每一次掙扎,都只會讓絲線勒得更緊。
“小姐,我們該怎麼辦?”翠兒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蕭薇柔沒有立刻回答,她走到窗邊,目光越過高高的院牆,望向洛陽城中那片屬於皇家的宮苑方向。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在窗欞上輕輕劃過。
王世充能掌控兵權,能封鎖一座府邸,但他能掌控整座洛陽城嗎?
他能堵住所有人的嘴,矇住所有人的眼嗎?
不。
他不能。
洛陽城中,除了他這個手握兵權的將軍,還有一位真正的皇室正統。
大隋洛陽留守,越王楊侗。
蕭薇柔的眼中,驟然閃過一抹精光。
據她所知,越王楊侗為人雖略顯懦弱,卻宅心仁厚,對大隋忠心耿耿,與野心勃勃的王世充素來不睦。
王世充可以憑藉軍功和兵權壓制越王,卻無法取代他的法理地位。
這,就是她們唯一的機會。
一根能撬動整座牢籠的槓桿。
“翠兒。”蕭薇柔緩緩轉身,聲音冷靜得可怕。
“小姐?”
“我記得父親在世時,曾教過我一種法子,可以用幾種無毒的草藥混合,讓人在短時間內呈現出中毒的假象,脈象紊亂,氣息虛浮,但半日後便可自行消解。”
翠兒的眼睛猛地瞪大,瞬間明白了什麼,臉上血色盡褪。
“小姐,您要……”
“王世充要的是一個活著的,能牽制齊王的籌碼,而不是一具屍體。”
蕭薇柔的語速很慢,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
“我若‘病’了,而且是急病,甚至是‘中毒’,這些看門的狗,擔不起這個責任。”
“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上報,請大夫。”
“尋常的江湖郎中,我不信。我的身份,是未來的齊王側妃,要請,就必須請太醫。”
“洛陽城裡,能調動太醫的,除了手握重兵的王世充,便只有一個人。”
翠兒顫抖著接過了話。
“越王殿下!”
“沒錯。”蕭薇柔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你就在院中大聲哭喊,說我被人下毒,危在旦夕,點名要見越王府的太醫,否則,我若死了,齊王殿下他日兵臨城下,府上所有人都得給我陪葬!”
“這是陽謀,也是一道難題。”
“他們不敢瞞下此事,報給王世充,王世充為避嫌,說不定會同意。但他們更怕擔責,說不定會有人越級,直接將訊息捅到越王府裡去!”
“只要我們能見到越王府的人,就等於撕開了這張網的一道口子!”
翠兒聽得心驚肉跳,卻也熱血沸騰,她看著自家小姐那張蒼白卻決絕的臉,重重地點了點頭。
“翠兒明白了!”
當夜。
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了蕭府死一般的沉寂。
“來人啊!救命啊!”
翠兒披頭散髮地從臥房中衝出,“噗通”一聲跪倒在院中,對著滿臉驚愕的衛兵們,發出了杜鵑啼血般的哭喊。
“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她……她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