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基一個激靈,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城垛前,向西遠眺。
只見西方的地平線上,一道黑線正迅速擴大、蔓延。緊接著,滾滾的煙塵沖天而起,彷彿一場巨大的沙暴。
在那片煙塵之下,無數面黑底銀邊的“隋”字大旗,如同從地獄裡冒出來的森林,密密麻麻,無邊無際,帶著一股吞天食地的氣勢,朝著永豐倉直壓而來。
“咕咚。”
魏延基身邊的親衛,緊張地嚥了一口唾沫。
城樓上的唐軍士卒,更是個個面如土色,雙腿發軟,手中的兵器都有些握不穩了。
那不是一支軍隊,那是一場鋼鐵的海嘯!
“這……這得有多少人?”魏延基的聲音都在發抖。
“將軍,怕是……怕是不少於五萬……”
五萬!
魏延基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手下只有一萬殘兵,士氣低落,如何抵擋五倍於己的精銳之師?
還沒等他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隋軍的前鋒已經抵達城下,並在三百步外停了下來。
軍陣如山,寂然無聲,但那股凝練的殺氣,卻如同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得城樓上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軍陣分開,一騎如電,直出陣前。馬上之人,正是楊倓。
他沒有帶任何護衛,就那麼孤身一人,勒馬立於陣前,朗聲喝道,聲音在內力的加持下,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城頭:
“城上的唐軍聽著,本王大隋齊王,楊倓!”
“蒲津渡已在我手,爾等後路已絕,已是甕中之鱉!本王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願生靈塗炭。爾等亦是關中子弟,父老鄉親皆在左近,何苦為反賊李淵賣命,徒增傷亡?”
他的聲音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與自信。
“守將何人?出來與本王答話!本王在此許諾,只要爾等開城投降,交出糧草,本王可保爾等性命無憂,併發放錢糧,遣散歸鄉!若執迷不悟,待城破之日,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城樓上一片死寂。魏延基的心,在劇烈地掙扎著。
投降?他身後可是李淵的宗族親信在監軍,他若是降了,他在河東的家小必定性命不保。
可不降?看著城下那黑壓壓的隋軍,他知道,抵抗不過是螳臂當車。
“將軍,不能降啊!”身旁的監軍低聲嘶吼道,“主公待我等恩重如山,豈能不戰而降?就算戰死,也對得起主公的信任!您要是降了,可想過家人的下場?”
這句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魏延基眼中閃過一絲絕望的瘋狂,他抓起牆垛上的一面令旗,狠狠向前一揮,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城下嘶吼道:
“楊倓小兒,休要在此饒舌!我等食大唐俸祿,自當為大唐盡忠!永豐倉就在這裡,有本事,就自己來拿!”
城下,楊倓靜靜地聽著,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是眼神,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他緩緩調轉馬頭,面向自己的大軍。
“看來,有些人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將士的耳中,“既然他們想死,那本王,就成全他們!”
他猛地抽出腰間的“天子劍”,劍鋒向前,直指那座看似堅固的城池。
“擂鼓!”
“攻城——!”
“咚!咚!咚!咚——”
震天動地的戰鼓聲,瞬間敲響。
五萬隋軍,如同一頭被喚醒的遠古巨獸,發出了震天的咆哮。無數士卒扛著雲梯,推著攻城車,如同黑色的潮水,朝著永豐倉的城牆,發起了最猛烈的衝擊。
一場決定關中未來,也決定無數人命運的血腥攻防戰,就此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