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全軍依計行事,各地加強防禦!”
“命宗羅睺,率兩萬精騎,即刻前往扶風設伏!”
他頓了頓,目光最終落在了馬徽身上。
“再命馬長史,為我西秦使者,持本王親筆信與萬金之禮,即刻啟程,前往河東!”
“告訴李淵,本王,要與他聯手,共誅國賊楊倓!”
三日之後,扶風城外。
隋軍大營連綿十里,旌旗如林,玄甲如墨,一股凌厲的肅殺之氣直衝雲霄,彷彿要將這片隴西大地的蒼穹都撕裂開來。
然而,這股滔天的戰意,卻彷彿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棉花上,顯得無處著力。
對面的扶風城,城門緊閉,吊橋高懸,城牆之上,稀稀拉拉地站著一些守軍,任憑隋軍的斥候在城下如何馳騁叫罵,都恍若未聞,一副鐵了心要做縮頭烏龜的模樣。
中軍大帳之內,楊倓高坐主位,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案几,發出沉悶而有節奏的聲響。
他的目光,平靜地落在地圖之上,那座小小的扶風城,被他用硃筆圈了又圈。
“殿下!”
脾氣最為火爆的張豹再也按捺不住,甕聲甕氣地站了出來。
“這西秦霸王薛舉,莫不是個軟蛋不成?我等大軍壓境,他竟龜縮在這小小的扶風城內,連個屁都不敢放!”
“末將請令,願為先鋒,三日之內,必將這扶風城踏平,將那薛舉的腦袋擰下來給殿下當夜壺!”
張虎等一眾將領亦是紛紛附和,他們千里奔襲而來,為的便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如今這般對峙,早已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氣。
楊倓抬起眼簾,並未理會眾將的請戰,目光轉向了身側那個始終沉默不語的身影。
“長史,依你之見,這薛舉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帳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了李靖的身上。
李靖緩緩上前一步,對著堪輿圖躬身一禮,聲音沉穩如山。
“回稟殿下,薛舉此人,臣亦有所耳聞,其性豪勇,麾下兵馬更是悍不畏死,縱橫隴西,未嘗一敗。”
“如今這般反常,堅壁清野,閉門不出,絕非畏戰。”
他伸出手指,在地圖上輕輕一點。
“這恰恰說明,其軍中,來了高人。”
“高人?”張豹不屑地撇了撇嘴,“能有多高?”
李靖並未理會,繼續分析道:“敵軍此舉,無非是想拖延時間,以空間換取我軍銳氣的損耗。遠來之師,糧草補給皆是難題,拖得越久,對我軍越是不利。”
“而這,僅僅是第一步。”
李靖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彷彿已經洞穿了敵人的所有謀劃。
“若臣所料不差,他們必已在扶風周圍的險要之地,設下了埋伏。”
“他們想要的,是待我軍久攻不下,軍心浮動之際,以小股兵力誘我軍分兵追擊,而後將我軍引入伏擊圈,一舉殲之,從而挫敗我軍計程車氣。”
此言一出,帳內眾將皆是心中一凜,原本的輕視之心,瞬間收斂得乾乾淨淨。
楊倓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看來,本王還是小覷了這西秦霸王。”
他看著李靖,眼神中充滿了欣賞與信任。
“那麼,長史可有破敵之法?”
李靖抬起頭,迎著楊倓的目光,平靜地吐出了四個字。
“將計就計。”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大帳的空氣都為之一凝。
“既然敵人已經為我等準備好了一場盛大的筵席,我等若是不去,豈非太不給主人面子?”
李靖的眼中,閃爍著智慧與自信的光芒。
“臣請殿下,明日依舊下令大軍猛攻扶風,做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破城的假象,以迷惑敵軍。”
“同時,可命一員猛將,率一支偏師,佯裝急於立功,冒進追擊敵軍的誘餌,深入其伏擊圈。”
此言一出,張豹的眼睛瞬間亮得如同銅鈴,他猛地一拍胸膛,大吼道:“殿下!末將願為誘餌!”
李靖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應。
“而殿下,則可親率我軍主力,趁夜色繞道,潛伏於敵軍伏兵之外,形成反包圍之勢。”
“待敵軍伏兵盡出,自以為得計之際,我等便可四面合圍,來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屆時,獵人與獵物的身份,便可瞬間轉換!”
一番話,說得眾將熱血沸騰,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去將那自作聰明的敵人撕成碎片。
楊倓緩緩站起身,眼中戰意升騰。
他看著李靖,不僅看到了一個精妙的戰術,更看到了一個與自己心意相通的知己。
“好!”
“就依長史之言!”
楊倓的目光掃過帳下眾將,聲音如金石相擊,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
“傳令下去,大軍休整,明日攻城!”
“張豹聽令!”
“末將在!”張豹激動地單膝跪地。
“明日,這出大戲的主角,便是你了!記住,要敗,更要敗得像!”
“末將遵命!”張豹咧開大嘴,笑得無比燦爛,能親手將敵人引入死地,這可比單純的攻城要刺激多了。
楊倓的目光最後落在了堪輿圖上,那片即將化作戰場的土地上。
一場獵人與獵物的遊戲,即將在這片隴西大地上,拉開帷幕。
只是這一次,誰是獵人,誰是獵物,答案早已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