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
他一聲怒吼,如同暴怒的雄獅,整個大殿都為之震顫。
“李淵!你這趁火打劫的無恥老賊!”
薛舉將手中的信紙揉成一團,狠狠地擲在地上,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割讓隴西三郡?還要糧草二十萬石?”
“他以為他是誰?天王老子嗎!”
“朕寧可與楊倓小兒戰死沙場,也絕不受此奇恥大辱!”
殿下的謀士馬徽眼見薛舉暴怒,連忙上前一步,深深一揖。
“霸王息怒!”
薛舉雙目赤紅,指著地上的信紙,對馬徽怒吼道:“息怒?你讓朕如何息怒!這哪裡是盟友,分明是比楊倓還要貪婪的餓狼!”
馬徽卻面色不變,只是平靜地撿起那團信紙,緩緩展開。
“霸王,請恕臣直言。”
“李淵此舉,確是趁火打劫,無恥至極。”
“但,我等此刻,還有別的選擇嗎?”
這一問,如同一盆冷水,瞬間澆在了薛舉的怒火之上。
他愣住了。
是啊,還有別的選擇嗎?
一線天兩萬精銳全軍覆沒,宗羅睺膽氣已喪,扶風城外,是楊倓那七萬如狼似虎的大軍。
西秦,已然到了生死存亡的邊緣。
馬徽見薛舉冷靜下來,這才繼續說道:“霸王,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而會讓我等自亂陣腳,正中敵人下懷。”
“請霸王想一想,楊倓是我等的心腹大患,是懸於頭頂的利劍,此劫若不過,西秦便不復存在。”
“而李淵,不過是遠在河東的一隻豺狼,雖貪婪,卻暫時要不了我們的命。”
薛舉沉默了,粗重的呼吸聲漸漸平復,但眼中的怒火,卻化為了更深沉的屈辱與殺意。
馬徽將一切看在眼裡,聲音壓得更低,卻字字誅心。
“霸王,城池乃死物,今日割讓,他日未嘗不可奪回。”
“糧草乃身外之物,沒了可以再徵,再搶。”
“可若是霸業崩塌,一切便都化為泡影了。”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更何況,我等只是先口頭答應他。”
“一紙空文,難道還能真綁住霸王您的手腳不成?”
“如今,我們最需要的,是時間!是讓楊倓和李淵這兩頭猛虎,先去互相撕咬!”
薛舉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盯著馬徽。
馬徽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一字一句地說道:“霸王,請暫忍一時之辱。”
“先答應李淵的所有條件,讓他去牽制楊倓,為我等換來喘息之機。”
“區區城池的得失,又怎比得上江山社稷重要?”
“等到我們擊退了楊倓,穩固了根基,這天下,終將是霸王您的!”
“屆時,無論是楊倓,還是今日趁火打劫的李淵,他們欠我西秦的,我們都要連本帶利,一併討還!”
“一統天下!”
這四個字,如同驚雷,在薛舉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他眼中的屈辱與不甘,漸漸被一種更為可怕的野心所取代。
良久。
薛舉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已是一片冰冷的平靜。
“好。”
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就依你所言。”
他彎下腰,親手撿起那封被自己揉成一團的信件,仔仔細細地撫平。
“回信告訴李淵,他的條件,朕……都答應了。”
“但你也要替朕告訴他。”
薛舉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今日之賜,朕薛舉……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