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謀士馬徽與太子薛仁杲垂手而立,臉色同樣凝重到了極點。
“半個月!整整半個月!”
薛舉猛地停下腳步,嘶啞的咆哮聲在大殿中迴盪。
“扶風郡就要丟光了!”
“李淵呢?!”
他一把抓住薛仁杲的衣領,狀若瘋狂。
“朕派去太原的使者,死了嗎?為什麼還沒有訊息!唐軍為什麼還不動!”
薛仁杲被他搖晃得幾乎窒息,艱難地答道:“父王息怒……使者,使者應該就在回來的路上了!”
話音未落,一名殿前武士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
“大王!派往太原的使者,回來了!”
薛舉眼中猛地爆出一團精光,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快!讓他滾進來!”
使者被帶入殿中,他面如死灰,渾身顫抖,甚至不敢抬頭去看薛舉的眼睛。
薛舉一把將他揪了過來,急切地吼道:“李淵怎麼說?他的兵馬到哪裡了?是不是已經快到長安城下了?!”
使者嘴唇哆嗦,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說!”
薛舉一聲怒喝,幾乎要將使者的骨頭捏碎。
使者終於崩潰了,帶著哭腔喊道:“大王……唐……唐軍出兵了……”
“哈哈!好!”
薛舉聞言大喜,鬆開使者,仰天狂笑:“好一個李淵!總算他還有點信義!”
他轉向馬徽和薛仁杲,興奮地說道:“聽到了嗎!唐軍出兵了!楊倓的死期到了!”
然而,使者接下來的話,卻像一盆冰水,將他從頭澆到腳。
“可……可是……他們不是南下攻打長安……”
使者的聲音低如蚊蚋,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他們……他們是西進,接管了……接管了我們割讓給他們的上郡……”
大殿之內,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薛舉的狂笑聲,僵在了臉上。
他緩緩轉過頭,一字一頓地問道:“你……說……什……麼?”
“李淵小兒,他非但沒有出兵牽制楊倓,反而趁火打劫,佔了我們的上郡!”使者哭喊著將實情全盤托出。
“噗——”
薛舉只覺得喉頭一甜,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染紅了身前的地面。
“李——淵——”
他發出一聲野獸般淒厲的咆哮,雙目欲裂,抬手將身旁一張堅實的木案生生拍成了碎片。
“豎子!安敢欺我!!”
被盟友背刺的奇恥大辱,與被強敵逼入絕境的恐懼,瞬間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與此同時。
河東,太原。
剛剛落成的唐王宮殿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新晉唐帝李淵,高坐於龍椅之上,滿面紅光,心情舒暢。
下方,太子李建成、剛剛從洛陽回京的秦王李世民分列左右,房玄齡、杜如晦等一眾心腹謀臣,臉上都帶著智珠在握的笑意。
一名將領剛剛彙報完畢,躬身退下。
“父皇,上郡已盡數在我大唐掌控之中,郡守縣令,皆已換上了我們的人。”李建成笑著拱手道。
“好!哈哈哈!”李淵撫掌大笑,龍心大悅,“薛舉這個蠢貨,還真以為朕會為了他,去跟楊倓那瘋狗硬拼?”
李世民亦是微微一笑,上前一步:“父皇此計,不費一兵一卒,便得一郡之地,更是坐實了薛舉與我大唐結盟之事。如此一來,楊倓只會將怒火全部傾瀉於薛舉身上,再無暇東顧。”
謀士房玄齡輕捋鬍鬚,補充道:“陛下,如今之勢,正是我等坐山觀虎鬥的絕佳時機。”
“那楊倓與薛舉,一個是過江猛龍,一個是地頭惡犬,讓他們在隴西鬥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我大唐,則可趁此良機,休養生息,整合內部,徐圖天下。”
杜如晦言簡意賅,眼中閃著冷酷的精光:“待他們分出勝負,無論誰贏,都已是強弩之末。屆時,陛下只需派一支精兵,便可將那隴西之地,連同勝利者,一併收入囊中。”
“說得好!”
李淵龍顏大悅,從龍椅上站起,目光投向西方,彷彿已經看到了那片即將被血火吞噬的土地。
“傳朕旨意,命上郡守軍,嚴守關隘,只看不動。”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朕倒要看看,是楊倓的矛更利,還是薛舉的盾更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