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楊-倓這頭猛虎已然成勢,單憑我們一家之力,恐怕難以抗衡。”
“為今之計,只有一個辦法了。”
李淵精神一振,急忙追問:“什麼辦法?”
李世民緩緩吐出四個字。
“合縱連橫。”
……
晉陽宮內,燭火搖曳。
李世民的聲音清晰而沉穩,在空曠的大殿中迴響。
“合縱連橫?”
李淵咀嚼著這四個字,眉頭緊鎖。
“二郎,你的意思是……”
“不錯。”
李世民站起身,走到牆邊懸掛的巨大地圖前。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
“父親請看,楊倓如今佔據關中、洛陽兩大要地,坐擁天下最富庶的糧倉和最精銳的兵源,又被楊廣封為天策上將,總領天下兵馬,可謂是如日中天。”
“其鋒芒之盛,天下無人能及。”
他頓了頓,手指點在了河北的位置。
“河北竇建德,雖有數十萬大軍,但其部眾成分複雜,多為烏合之眾,正面抗衡,絕非楊倓對手。”
手指又移向隴西。
“隴西薛舉,為人殘暴,不得人心,困守一隅之地,更不足為慮。”
最後,他的手指落在了江淮和江南。
“杜伏威、蕭銑等人,雖稱霸一方,但與中原相隔甚遠,鞭長莫及。”
“如今的局勢,對於我們,對於天下所有的反王來說,都極為不利。若是任由楊-倓繼續坐大,他便可效仿光武皇帝,先取關中,再平河北,而後席捲天下。屆時,我等都將成為他砧板上的魚肉,任其宰割!”
李世民的分析,字字珠璣,鞭辟入裡。
李淵聽得冷汗涔涔。
他之前只看到了楊倓勝利的表象,卻沒有想到,這勝利背後,隱藏著如此巨大的危機。
“那依你之見,我們該如何合縱,如何連橫?”
李淵急切地問道。
“很簡單。”李世民的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
“楊倓現在是天下最強的勢力,他就是我們所有人的共同敵人。”
“我們必須立刻派出使者,聯絡竇建德、薛舉、杜伏威、蕭銑,甚至是突厥的頡利可汗!”
“我們要告訴他們,唇亡齒寒的道理!今日楊倓能滅王世充、李密,明日就能滅了他們!”
“我們必須說服他們,放下彼此之間的成見和恩怨,組成一個‘討隋聯盟’,從四面八方,同時對楊倓用兵,讓他首尾不能相顧,疲於奔命!”
“只有這樣,我們才能遏制住楊倓擴張的勢頭,為我們自己,爭取到寶貴的發展時間!”
“討隋聯盟……”
李淵喃喃自語,眼中光芒越來越亮。
這確實是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
楊倓再強,也不可能同時應對來自四面八方的圍攻。
“好!好一個合縱連橫!好一個討隋聯盟!”
李淵猛地一拍桌案,下定了決心。
“就依二郎之計行事!”
他立刻喚來心腹謀士劉文靜和裴寂。
“文靜,你立刻替我草擬盟書,言辭務必懇切,將其中利害,與各路反王說清講透!”
“裴寂,你即刻去府庫,準備厚禮,隨同使者,分赴各地!”
“是,主公!”
二人領命而去。
“父親,此事宜早不宜遲。”李世民提醒道,“我們必須搶在楊倓消化完洛陽的戰果之前,將這個聯盟建立起來。”
“我明白。”
李淵點了點頭,隨即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只是,這盟主之位……由誰來當?”
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聯盟一旦成立,必然需要一個領頭人來統籌協調。
而這個盟主,不僅能號令群雄,還能在名義上,佔據制高點。
李世民微微一笑。
“父親,這盟主之位,我們現在不能爭,也不必爭。”
“為何?”
“因為我們現在爭了,反而會引起他人的猜忌。竇建德兵強馬壯,未必會服我們。我們不妨,先將這個虛名,讓給他。”
“讓給竇建德?”李淵有些不解。
“對。”李世民的笑容裡,多了一絲深意,“讓竇建德去當這個出頭鳥,讓他去和楊倓正面硬撼。我們則在聯盟之內,積蓄力量,坐山觀虎鬥。”
“等到他們兩敗俱傷之時,才是我們李家,收拾殘局,奪取天下的最佳時機!”
李淵聞言,恍然大悟,看著自己這個兒子的眼神,充滿了欣賞和讚歎。
有子如此,何愁霸業不成!
他當即提筆,親自給河北的夏王竇建德,寫下了第一封邀請結盟的信。
一場針對楊倓的巨大陰謀,在晉陽宮的燭火之下,悄然拉開了序幕。
而此刻,身處洛陽的楊倓,還正在享受著勝利的喜悅。
他並不知道,一張由天下群雄共同編織的大網,正緩緩向他罩來。
就在李淵的信使快馬加鞭奔赴河北的同時,楊倓也收到了來自監察司的一份密報。
密報的內容,只有短短八個字。
“竇氏南下,李密兵敗。”
……
洛陽城,經過連日戰火的洗禮,此刻正從廢墟中緩緩甦醒。
楊倓並沒有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他深知,攻下洛陽只是第一步,收攏人心,才是穩固這中原霸業的根基。
紫微宮內,一封封政令雪片般飛出。
開倉放糧,賑濟饑民。
減免賦稅,安撫士紳。
招募工匠,修葺城池。
一系列雷厲風行的手段,讓這座古都的秩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
曾經因戰亂而死氣沉沉的街道上,漸漸有了人煙,百姓們雖然依舊面帶菜色,但眼中卻多了一絲名為希望的光。
而今日,整個洛陽城的氣氛,被推向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潮。
皇城之外的廣場上,臨時搭建起了一座巨大的高臺。
高臺之下,是黑壓壓的人群,數十萬洛陽百姓自發前來,將整個廣場圍得水洩不通。
高臺之上,楊倓身著玄色王袍,按劍而立。
在他身後,李靖、秦叔寶、徐世勣等一眾將領,如眾星拱月般肅然而立。
“帶人犯!”
隨著楊倓一聲令下,沉重的鐵鏈拖地之聲響起。
王世充,以及他麾下二十餘名罪大惡極的親信,被五花大綁地押上了高臺。
曾經不可一世的鄭國皇帝,此刻髮髻散亂,面如死灰,早已沒了半分人樣。
他被士兵粗暴地按倒在地,跪在了高臺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