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微雨。
細密的雨絲籠罩著江都城,為這座即將捲入血雨腥風的古城,增添了幾分朦朧與壓抑。
楊倓早早起身,換上一襲便於行動的青色勁裝,腰間暗藏兩柄短匕。
這是他這幾日的習慣——無論何時何地,都保持最佳的戰鬥狀態。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時代,一刻的鬆懈,可能帶來萬劫不復的後果。
“殿下,您要去哪?”
墨五一臉擔憂地站在門口,昨夜接觸薛世雄後,他對局勢的危險性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外面情況不明,還是讓屬下多帶些人護衛吧。”
楊倓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不必。宮中有事,我要去見陛下。”
“此行只能我一人前往,人多反而惹人注目。”
墨五面色一變,忍不住勸道:“殿下,宮中是非之地,宇文家爪牙遍佈,您貿然入宮,實在太危險了!”
楊倓輕笑一聲,拍了拍墨五的肩膀:“越是危險的地方,反而越安全。”
“宇文化及再大膽,也不敢在宮中對我動手。”
“更何況,若想挫敗他們的陰謀,唯有先探明陛下的動向。”
事實上,他心中另有打算。
如果能直接說服楊廣提高警惕,或許能從根本上避免江都兵變。即
便不能,也要儘可能摸清宮中的情況,為後續行動做準備。
畢竟,他手中的籌碼還太少。
墨五見勸不動,只得嘆氣道:“那殿下至少帶上我和張豹吧,多一分保障。”
楊倓目光一凜:“你們有更重要的任務。”
“趁我入宮之機,你帶人繼續聯絡薛世雄,摸清他部下的具體情況,尤其是那八百精銳的部署與戰力。”
“張豹負責繼續監視宇文府,一有風吹草動,立刻通報。”
“記住,一切秘密行事,決不可打草驚蛇。“
墨五無奈,只得領命而去。
楊倓獨自一人,撐著一把青竹傘,緩步走在雨中的街道上。
江都城內,行人稀少,多是匆匆而過的官吏或商賈。
幾個巡邏計程車兵,目光陰沉地掃視著街道,平添幾分肅殺之氣。
楊倓心中暗自觀察:
城內防衛明顯加強了,巡邏的頻率比往日更高。
宇文化及已經在為兵變做準備,悄悄調整兵力部署。
時間,真的不多了。
皇宮大門前,衛士例行盤查。看到楊倓的燕王令牌,守門的將領恭敬行禮,卻仍按規矩派人前去通報。
片刻後,一名宮中侍衛匆匆趕來,對楊倓躬身道:“殿下,陛下吩咐,請您稍候,他正在與宇文將軍議事。”
楊倓眸子中閃過一絲寒光。
宇文將軍?是宇文化及還是宇文成都?
他不動聲色,微微點頭:“有勞通傳了。”
大殿偏廳內,楊倓靜坐,耐心等待。
侍衛奉上熱茶,他卻只是輕輕擱在一旁,目光時不時掃向大殿方向。腦海中,不斷推演著各種可能性。
“哈哈哈哈!”
一陣爽朗的笑聲從殿內傳來,接著是一陣腳步聲。
楊倓立刻起身,凝神靜聽。
“陛下英明!此計一施,江都百姓必將感念陛下恩德!”
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諂媚。
楊倓眸光一閃。
是宇文成都的聲音!這個歷史上同樣參與了江都兵變的重要人物,正在向楊廣獻媚。
“成都啊,朕南巡至此,本就是為了慰問百姓。”
楊廣的聲音聽起來愉悅而放鬆,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即將降臨。“你這個建議甚好,下月初一,正是迎春佳節,朕便到城中體察民情,再到迎春館遊樂一番,也好散散心思。”
楊倓心頭一震。
果然!
宇文成都在為下月初一的兵變鋪路,誘導楊廣外出,好方便他們下手!
他深吸一口氣,強自壓下心中的焦躁。
現在貿然揭發,不僅無濟於事,反而可能打草驚蛇,甚至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他必須冷靜,必須智取。
腳步聲漸近,楊倓迅速整理思緒,面上恢復了那副恭謹的表情。
大殿側門開啟,
一個身穿華貴龍袍的中年男子緩步走出,
身後跟著一個身材魁梧,面帶笑容的將領。
楊廣與宇文成都。
隋煬帝楊廣,這位歷史上留下罵名無數的暴君,此刻看起來竟有幾分威嚴。
四十出頭的年紀,面容仍算俊朗,眼中透著幾分精明與警惕,只是眉宇間隱約可見頹廢與消沉的痕跡。
長期的奢靡生活,已經消磨了他的意志。
“臣燕王楊倓,拜見陛下!”
楊倓上前行禮,禮數週全,聲音恭敬。
楊廣揮了揮手,示意他起身:“倓兒來了?免禮。”
他的語氣和藹,卻帶著幾分疏離,
顯然對這個年輕的孫兒並無太多關注。
“何事來見朕?”
楊倓偷眼掃了一眼站在楊廣身後的宇文成都。
這位宇文家的悍將,身材高大,一臉絡腮鬍,眼中閃爍著幾分狡黠與兇狠。
此刻正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楊倓,眼中滿是不屑。
宇文成都曾經打量過的燕王,是個文弱少年,處處顯露怯懦,被他們視為無關緊要的棋子。
但眼前這個挺拔如松,目光堅定的年輕人,卻讓他隱約感到幾分不安。
“臣有要事啟奏。”
楊倓沉聲道,隨即看了看宇文成都,欲言又止。
楊廣微微皺眉:“但說無妨。”
楊倓躬身道:“臣聽聞江都近日不太平,百姓多有議論,擔憂陛下安危。”
“臣心憂社稷,特來請陛下多加小心,尤其是出宮之事,務必謹慎。”
楊廣聞言,臉色微變,隨即又露出不以為然的笑容:“倓兒多慮了。江都城內,有宇文將軍統領精兵把守,朕有何可憂?”
“更何況,朕若閉門不出,豈非更加人心惶惶?”
宇文成都立刻附和道:“燕王殿下多心了!有末將在此,誰敢對陛下不敬?”
他拍著胸脯,語氣中滿是自信,眼中卻閃過一絲狡詐。“莫非殿下聽到了什麼風聲?不妨明言。”
楊倓暗自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臣只是憂慮過度,還望陛下恕罪。”
他不會傻到在宇文成都面前揭發陰謀,那無異於自尋死路。
“不過臣確實聽聞城中有些異動,似乎與下月初一有關。”
“臣斗膽請陛下,那日還是留在宮中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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