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鐵鏽味。
他死死盯著申志壽那溝壑縱橫、毫無表情的臉。
彷彿要穿透那層面具,看到內裡流淌的,冰冷的勢利血水!
空氣彷彿被抽乾,窒息般的死寂籠罩下來。
擔架車上傷員的呻吟,監護儀的蜂鳴,護士們急促的腳步聲,甚至遠處傳來的救護車警笛,都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
所有的目光,驚恐的、焦灼的、不忍的、困惑的……全都聚焦在這場劍拔弩張的對峙上。
申志壽緩緩轉過身。
他那張如同飽經風霜刀刻的粗糙臉龐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波動。
那雙眼睛,冷得像萬年凍土最底層的寒冰,反射著手術室頂燈慘白的光。
他沒有看暴怒到幾乎失控的林以凡,目光反而沉沉地落在擔架上。
那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沉重,如同揹負萬仞高山般的情緒。
有近乎冷酷的職業判斷,有被誤解的隱忍……似乎還有一層更深、如同古井深處微瀾的沉重與黯然。
他沒有解釋一個字,沒有爭論一句。
只是用那永遠嘶啞低沉,此刻卻如同鋼鐵被巨錘砸實般,不容辯駁的聲音。
一字一頓,砸在凝滯如鐵的空氣中,也砸在林以凡被怒火炙烤的滾燙的心臟上!
“林以凡。”
“我最後再告訴你一次——”
“我的刀,”
“只落在最需要它的地方。”
“無關貴賤。”
“無關……對錯。”
“現在!”
他猛地抬起右手,那骨節嶙峋、彷彿天生就為執刀而生的手指。
帶著千鈞之力,精準、穩定、不容抗拒地指向一號手術室,那扇冰冷沉重的鐵門!
聲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震得整個急診區的空氣都在嗡嗡顫抖:
“把她!”
“給我推進去!”
“立刻!”
“馬上!”
“誰敢再耽擱一息……”
他猛地轉頭,目光如同剛從冰水中撈出的手術刀鋒,淬著寒芒與絕決,狠狠釘在林以凡臉上!
如同最後的審判,將所有的質疑、憤怒、悲憫都徹底碾碎:
“脫下衣服,再也別當——醫生!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