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好笑!不是你在法庭上說的嗎?”
護士一臉冷漠:“你上嘴一搭下嘴,說沒有檢測判斷不出病情。忘啦?”
轟隆隆——!
他猛地朝護士臺撲去,卻被一個壯碩的保安面無表情地攔住。
“家屬請冷靜!別鬧事!按流程來!”
保安的聲音像生鏽的鐵塊。
檢測……檢測!
林以凡腦子裡只剩下兩個血淋淋的數字:24小時!
不知為何,申志壽那張溝壑縱橫、眼神如鐵的臉,在絕望的漩渦中瘋狂放大!
那個他曾發誓,要撕碎的趨炎附勢的小人!
“爺爺……撐住……”
林以凡在保安的推搡下,踉蹌著退出醫科大。
城市的霓虹,落在他肩頭老人垂死的身軀上,冰冷而荒誕。
他站在車流呼嘯的十字路口,腳下是斑駁晃動的人影。
低頭看看爺爺被痛苦扭曲的臉,再抬頭望向Y市方向。
記憶中,那幢在遠處爬滿枯藤的陰森塔樓。
最後一線生機,竟在那扇被自己決絕拋棄的大門後。
膝蓋像是灌滿沉重的鉛水,每一塊肌肉都在哀嚎。
那個曾對申志壽擲地有聲吼出“窮才是原罪”的林以凡,那個曾發誓要看著所有“權貴走狗”下地獄的林以凡,終於被命運的巨輪碾碎了所有可笑的驕傲。
他緩緩彎下脊樑,不再是為了殺戮,而是為了背上,那縷即將熄滅的微光。
一步一步,如同踩在燒紅的刀尖上,朝著那曾象徵著屈辱和背叛的黑暗之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挪動。
每一步的沉重,都踏碎了昨日那個憤怒的自己。
救贖的代價,是吞下比死還難受的恥辱。
急診室刺目的紅燈,在視野盡頭亮起,如同巨獸睜開冰冷的眼。
黑暗的門廊像一張巨口,將林以凡和背上的爺爺一起吞沒。
他穿過那道曾經被他唾棄,又象徵著他身份剝離的沉重玻璃門。
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混雜著血腥和消毒水的冰冷空氣,撲面而來,狠狠嗆入他的肺管。
站定在急診大廳慘白到刺眼的燈光下,他像個走投無路的獻祭者。
最終,將爺爺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張冰冷的轉運臺上。
輪床的金屬欄杆泛著森然的寒光,上面殘留著,不知何時留下、洗刷不淨的淡淡褐色血漬。
像某種無聲的詛咒。
旁邊護士站的年輕護士聞聲抬頭,被這深夜闖入的傷員,和他背上那具垂死青紫的身軀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開口詢問。
林以凡卻沒有看她,也沒有看任何人。
他的視線穿過忙碌穿梭的護士、滴答作響的輸液架、遠處幽深的走廊……
如同最鋒利的探針,精準地釘在那個剛從汙物間扔了垃圾,正慢吞吞往回走的身影上!
那件洗得發灰的白大褂,如同陰影裡的戰袍。
“申!志!壽!”
三個字,像三塊燒紅的烙鐵!
被林以凡從喉嚨深處、用盡最後一絲殘存的力氣和全部的屈辱,狠狠砸出來。
在瞬間變得死寂的急診大廳裡,帶著鐵鏽味和血的溫度,發出撕裂般的迴響!
申志壽,驟然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