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沒說話，視線像精準的探針，瞬間刺穿這急診室的喧囂，鎖定推車上的孕婦。
一個迅捷的俯身，隔著衣物，手掌精準落在隆起的腹頂和下腹部區域。
那手法，不像大夫查體，倒像資深的魚販掂量砧板上活魚的肥瘦和新鮮度！
手指一壓、一按、一捻，快如閃電！
“胎盤大面積早剝，胎兒窘迫！”
老頭的聲音低沉卻如冷鐵砸在砧板上，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手術室在補頂棚，不能用！急診觀察室！拖過去！立刻無菌消毒！準備產科急診剖宮產器械，包括大號吸引器！通知藥房，縮宮素、備血立刻送達觀察室門口！”
“醫生，我是張若薇，腦外科……您是”
張若薇連忙開口想幫忙。
“申志壽，外科主任！”
他眼皮都沒抬，手上動作不停，已經開始飛快地戴上老舊但還算乾淨的手術帽和口罩。
“腦科，那正好！等下給我遞‘傢伙’！”
剔骨刀般的眼神掃向林以凡：“你，又是幹什麼的？”
“我是她男人！”
林以凡挺直腰板，在這種地方，身份很重要。
申志壽臉上橘皮紋路似乎更深了，看不出情緒：“行！無關人員，那待會兒給我做助手扶無影燈，別讓光線跑了，否則我手裡的切口歪了，我先切你！”
他轉身就往觀察室衝，白大褂下襬甩得像把抽風的鍋鏟，邊跑邊吼：“消毒擴大範圍！快！”
簡陋的急診觀察室瞬間被改造為臨時手術戰場。
一張破舊鐵床充當手術檯。
一盞老式醫用無影燈由林以凡和另一個壯碩的護工死命扛著，燈泡發出昏暗但聚焦的黃光，勉強照亮一塊區域。
空氣裡刺鼻的消毒水味蓋過了血腥。
申志壽站在“手術檯”旁，整個人進入一種奇異的“入定”狀態。
“刀！”
手一攤。
張若薇趕緊把消毒好的手術刀拍在他手裡。
刀柄粗糙，刀鋒冷冽。
申志壽握住刀柄的剎那，姿態變了！
手腕穩定如山，落刀卻帶著一種劈風斬浪的輕盈。
冰冷的刀鋒切開產婦腹部面板和脂肪層……
那手法，像頂級廚師給一整條金槍魚開背！
精準、筆直、深度均勻！快得幾乎沒多少血湧出！
“切開肌鞘！鈍性分離！”
隨著命令，他放下刀，拿起一把彎曲的血管鉗，毫不猶豫地捅進切口。
鉗尖在那層結實的腹直肌上像根撥動琴絃的筷子，向兩邊輕鬆、快速地分開一條通道，避免切割損傷肌肉纖維導致更多出血。
林以凡看傻了：這老頭……切人比自己切豆腐還利索？
“看到腹膜了嗎？像一層薄薄的豬油膜！”
申志壽頭也不抬：“剪開它！”
張若薇趕緊遞上彎剪。
咔嚓一聲，腹膜開啟，暴露下面光滑、反著無影燈光的子宮。
“就是現在！下個切口選在子宮下段！避開大血管！”
他再次握緊手術刀，手腕靈巧地一轉，在偏青白色的子宮壁上迅速切開一個橫向開口。
動作依舊快如閃電，但這次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片魚生”的精準。
“噗——！”
暗紅色的羊水如同衝破堤壩的濃湯，瞬間湧出來，量多得驚人！
一股難以形容的腥羶味混合著消毒水，在狹小空間裡爆炸開來。
饒是林以凡這種見慣案板生鮮的，胃裡也是一陣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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