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凡只把她當一個病人，沒有一點私情，更沒空去看對方的表情。
又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她的表情。
紗布落下時，他掃過她掌心的生命線，那道新生的縫合，在他眼裡意味著自己的進步。
而在蘇顏心裡，這軌跡正與九年壓抑的愛情線垂直相交。
窗外飄來一陣自然的清香，無影燈卻在二人周身圈出純淨的場域。
染碘伏的棉籤在彎盤底輕顫，他褪手套時露出腕骨處的壓痕——那裡還留著昨夜到現在，6小時聯絡縫合的勒印。
新纏的彈力繃帶在她掌背系成平整的蝶，暗紅血漬，卻在紗布深處，洇成小小的心形。
陸琪在門外探進頭：“小林醫生，今晚聚餐，申師傅特意讓我帶你過去。”
這老東西，正好要找他！
“好，我去換衣服！”
看蘇妍的眼神有些痴醉，陸琪淡淡一笑：“蘇檢察官，要不要一起？”
蘇妍這才發現自己失態，心跳快了兩拍，卻慢了節奏，趕緊擺手：“不……不好吧？”
“最近三天別碰水，三天後到醫院複診。”
林以凡沒多想，一邊脫下外套，一邊往值班室而去。
看著他修長的背影消失在視野，蘇妍的眼睛卻沒離開那慢慢關上的門。
“真不去？”
陸琪一臉玩味：“人都走了！”
“啊——？”
車，碾過山間小路，落葉在車輪下吱呀作響，像一首童謠。
這聚餐，怎麼還跑山裡來？
定情山是Y市有名的旅遊勝地，但當地百姓一直反對開發，所以這還保留著一股原始野味。
車停在半山，前面已經沒路，只能步行。
漸漸地，一間兩層木屋映入眼簾。
門口放著的圓桌上，落滿了樹葉，一旁還有兩把磨得包漿的木搖椅，不遠處的鞦韆就像風鈴，在風中吱吱搖曳。
踩著柔軟清脆的落葉，林以凡輕輕推開木門。
霎時間，一股撲鼻的香味，裹著濃濃的暖意，將自己緊緊抱住。
抬眼處，一張圓桌上擺著熱騰騰的湯鍋，周圍堆滿各式菜餚，桌角還放著白酒啤酒。
“喂，你不進去，也別擋道啊！”
身後傳來申志壽的聲音，一扭頭，只見他一身牛仔夾克衫，扛著魚竿，手裡提溜著一條肥美的大鯉魚。
正要打招呼，屋內又傳來陳院長的聲音：“小林，快進來，站那幹嘛？”
陸琪和蘇妍走在後面。
“你喜歡他？”
“哪有……”
蘇妍的臉像火燒，自知騙不過對方，略帶羞澀：“很明顯？”
陸琪點點頭，但並沒打趣。
“可……他……我還朝他開槍了……”
“那是他該！對了，他爺爺去世了，一會兒注意。”
蘇妍愣住，一時邁不開腿，眼眶莫名又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