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正砸在希波克拉底西斯,那抬起的手背浮雕上。
液體暈開,深褐色的古銅上留下一點清晰,帶著微紅的水漬。
那不是水。
是血、是淚、是尚未乾涸的、爺爺的體溫。
像一枚痛苦凝結的烙印。
也像一種絕望後的皈依。
時間被無聲拉長,只有冰冷銅像無聲地注視,見證著廊燈下這凝固的獻祭畫面。
沒有誓言,沒有吶喊。
只有絕對的死寂中,那砰然跪倒的回聲。
許久。
林以凡的頭顱,緩緩抬起。
佈滿血絲、盈滿血淚的眼,沒有任何閃躲,筆直迎向銅像那雙,在光線晦暗中顯得深邃無垠的冰冷瞳孔。
嘶啞破碎的氣音,在空曠死寂的走廊裡,一字一句地刻下:
“我……”
“……學……”
不知何時,身後傳來一道溫柔、慈愛的聲音。
“起來吧,他聽見了!”
林以凡慢慢扭過頭,只見一位穿著修女服,兩鬢斑白的老太太,雙手握著一掛十字架,立在自己身後。
“您是……”
“我姓陳,大家都叫我陳院長。之前的事,我聽陸琪說了。起來吧,爺爺會在天國得到安息。”
一隻佈滿斑駁,但依舊溫暖的手,伸向林以凡。
那指間傳來的溫度,像一股溫泉,盪滌著他周身每一個毛孔。
葬禮,極為簡單。
餃子館外,擺滿白菊,一共2300朵,這裡每一戶棚戶區的居民都來了。
分院,沒人責備林以凡,更沒人私下議論他當初的莽撞。
骨灰就存在醫院的頂樓隔間,陳院長負責為這裡每一位亡靈祈禱。
值班室裡,林以凡捧著爺爺留下的遺物——一本破舊的存著,和棚戶區所有人沉甸甸的心意——五十萬元金元幣。
他本不該收,是老鍾叔跪在地上硬塞給他。
在老人眼裡,沒能救活老林,是他學醫不精。
林以凡不收,就是不肯原諒每一個棚戶區的人……
“吃吧!”
陸琪遞過一桶泡麵:“三天啦!你是想餓死自己嗎?”
林以凡艱難接過。
“申師傅讓我給你的,還有這個!”
說著,陸琪從身後拿出一個縫合包:“他說,你要想進手術室拿刀救人,至少要先學會怎麼止血。”
“他……不恨我?”
陸琪嘴角微微翹起,挨著林以凡坐下:“我沒見他恨過人。不過,你是第一個敢和他互懟的……”
“你不也……”
“那是因為我有理啊!”
看著林以凡嚥下第一口面,陸琪這才如釋重負。
“還有件事,我覺得你應該知道。車禍那天的老人和婦女,還有孩子,都脫離了危險。”
“噢……那……”
林以凡再混蛋,也不會不復盤當天的情況。
“張若薇不太好……手術剛結束,醫科大就派醫療直升機將她接走……申師傅說,命保住了,如果12小時不能醒,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這一刻,林以凡的心,又一次被握緊!
如果那晚自己沒有阻攔,如果他服從申志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