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裡的氣氛頓時有些尷尬,剛才的喜慶勁兒散了不少。王師傅往地上吐了口痰:“別理那攪屎棍,他就是見不得別人好。”
沈星晚心裡也有點不是滋味,李老五的話像根刺,扎得她不太舒服。但她很快就打起精神,笑著對大家說:“咱們不管別人怎麼說,把自己的日子過好才是真格的。今天晚上,我請大家去公社飯店吃飯,算是開工宴!”
“好!”人群裡又熱鬧起來,剛才的不快彷彿被風吹走了。
傍晚的公社飯店裡,十幾張桌子拼在一起,坐得滿滿當當。沈星晚特意點了紅燒肉、燉雞湯,都是平時捨不得吃的硬菜。小花和小玲捧著飯碗,吃得滿嘴是油;劉寡婦給兒子喂著雞湯,眼裡的笑意藏不住;王師傅喝了兩盅酒,臉頰紅紅的,說起了年輕時在縣服裝廠的趣事。
陸戰鋒坐在沈星晚身邊,默默地給她夾菜,把她不愛吃的肥肉都挑到自己碗裡。“累壞了吧?”他湊到她耳邊,聲音低得只有兩人能聽見,“等會兒我送你回去歇著。”
沈星晚搖搖頭,看著眼前這熱鬧的場面,心裡既溫暖又踏實。她舉起酒杯,站起身:“這第一杯酒,敬王師傅,敬各位姐妹,敬所有幫過我們的人!”
“乾杯!”酒杯碰撞的聲音清脆響亮,映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像一顆顆閃亮的星。
第二杯酒,她敬陸戰鋒:“陸大哥,謝謝你。”千言萬語,都在這三個字裡了。
陸戰鋒看著她,眼神裡的溫柔幾乎要溢位來。他沒說話,只是把杯裡的酒一飲而盡,然後默默地給她倒了杯果汁。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家都有些醉意。有人唱起了當時流行的歌,有人說起了掏心窩子的話。劉寡婦拉著沈星晚的手,眼淚汪汪的:“星晚,我以前總覺得,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是你給了我盼頭,我……”
“劉姐,別說了。”沈星晚握住她的手,她的手粗糙,卻很有力,“以後咱們一起好好幹,日子只會越來越好。”
散席的時候,月亮已經升得很高了。陸戰鋒扶著有點醉意的沈星晚往回走,晚風帶著泥土的清香,吹得人心裡癢癢的。廠房的燈還亮著,像顆孤獨的星,在漆黑的夜裡格外顯眼。
“陸大哥,”沈星晚忽然停下腳步,抬頭看著他,眼睛亮晶晶的,“你說,我們真的能像我說的那樣,越來越好嗎?”
陸戰鋒低頭看著她,月光灑在她臉上,把她的輪廓勾勒得格外柔和。他伸手把她攬進懷裡,下巴抵在她發頂:“會的。”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有我在,一定會。”
沈星晚靠在他懷裡,能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像大地的脈搏,給人無窮的力量。她閉上眼睛,嘴角帶著滿足的笑意,完全沒注意到,遠處的黑暗裡,有一雙眼睛正陰沉沉地盯著他們,像蟄伏的狼。
那是李老五,他沒走遠,看著沈星晚和陸戰鋒親密的樣子,又看了看亮著燈的廠房,眼裡閃過一絲怨毒。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轉身消失在夜色裡。
而沉浸在喜悅中的沈星晚和陸戰鋒,對這潛在的危險一無所知。他們只知道,新的生活開始了,充滿了希望和挑戰。鞭炮聲猶在耳畔,紅綢布還在風中飄揚,彷彿都在預示著,一場屬於他們的傳奇,才剛剛拉開序幕。
回到家,沈星晚把今天收到的賀禮一件件擺開:王師傅送的那把青菜,已經被陸戰鋒種在了院子裡;劉寡婦縫的鞋墊,針腳細密;還有小花畫的畫,雖然稚嫩,卻充滿了童趣。她拿起那塊從臺上掉下來的紅綢布碎片,小心翼翼地夾進了筆記本里,旁邊是省報記者周明留下的聯絡方式。
“早點睡吧,”陸戰鋒端來一盆熱水,“明天還要去廠裡安排生產,有的忙呢。”
沈星晚點點頭,卻沒有動。她看著窗外那片漆黑,心裡忽然有種莫名的預感,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但很快,她就把這感覺壓了下去,現在的她,有陸戰鋒,有王師傅,有那麼多支援她的姐妹,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她脫掉鞋子,把腳伸進溫熱的水裡,舒服地嘆了口氣。陸戰鋒蹲在她面前,自然而然地幫她搓起了腳。他的動作很輕,帶著小心翼翼的溫柔,彷彿她是易碎的珍寶。
“陸大哥,”沈星晚的聲音軟軟的,“以後不管遇到啥困難,咱們都一起扛,好不好?”
陸戰鋒抬頭看她,眼裡的笑意像月光一樣溫柔:“好。”
窗外的月光靜靜流淌,照亮了房間裡的一切,也照亮了兩個緊緊相依的身影。他們都知道,未來的路不會一帆風順,但只要彼此扶持,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只是他們都沒想到,考驗會來得那麼快,那麼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