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顰一笑,
皆有勝似天仙之美。
“司徒周宗之女周娥皇,見過殿下。”
她屈膝行禮,脖頸彎成優雅的弧,由於有些緊張,臉上透著幾分不安,倒是有些許的楚楚可憐之感。
繞是李煜心志強於常人,此刻內心不免有些意亂似鼓。
“家父欲將我許配燕王,我不願成為家族政治聯姻籌碼,故借流民之亂出逃。”
李煜收回心神,把玩著從她舊衣搜出的羊脂玉佩,上刻“娥皇“篆文:“既為逃婚,為何自投羅網?”
“為證一事。”周娥皇抬眸,美眸秋水灼灼似能穿透人心,
“金陵傳言六皇子暴虐嗜殺,可壽州百姓卻說您熔佛鑄城、愛民如子。娥皇不信史筆,只信親眼所見——”
她忽然指向窗外甕城,那裡正飄來流民領粥的米香,“能令士卒分糧與婦孺者,豈是涼薄之人?”
“能夠捨生忘死,在城頭浴血奮戰,豈能是殘暴弒殺之人?”
“每日每夜,在刺史府徹夜未眠,只為應對城外周軍,放眼大唐天下,又有哪位皇子,能夠比殿下更愛這個大唐江山社稷和千萬百姓。”
驚雷炸響,雨勢驟疾。
李煜心中好笑,沒有想到,自己在這美人眼中…
竟然描繪的如此完美!
周娥皇怯怯問道:“殿下,可否將你手中的奴家的玉佩還給奴家。”
“為何?”
李煜明知故問,
“因為…此乃奴家母親給奴家的貼身之物。”
周娥皇眸中滿是堅定,“此玉勝過奴家性命。”
“原來如此!”
“你倒是一個孝順之女。”
李煜將玉佩還給周娥皇,“這玉佩純白如雪,晶瑩剔透,倒是與周娘子極為般配。”
周娥皇接過玉佩,向李煜一個萬福,“多謝殿下。”
李煜望進那雙澄澈的眸子,恍惚見江南煙雨浸透千年詩卷。
他轉身時蟒袍捲起周娥皇身上一抹清香,對張承業:“明日派一隊神武軍送周娘子,出城回金陵。”
“殿下怕了?”
周娥皇的輕笑混著雨聲傳來,“怕娥皇是燕王派來的棋子?還是怕......”
她蔥指撫過“守城錄”扉頁,那裡有李煜批註的治水策,“怕我看穿殿下在肥水上游埋的四百口陶甕?”
李煜猛然頓步,橫刀出鞘三寸。
佳人卻從容展開地圖,硃砂筆圈出他秘設的洩洪渠:“殿下欲效大禹導洪入淮,卻漏算一事——趙匡胤的掘堤處在此處。”
話畢,
筆鋒在她素手之中重重一點,恰是陶甕陣眼!
狂風撞開雕窗,燭火明滅間,
李煜看見她唇角噙著的狡黠笑意。
那不再是深閨嬌娥,而是能與他並肩執棋的謀士。
令人祝摸不透,深不可測。
“傳聞司徒嫡女精通星象水利......”
李煜反手收刀,忽然低笑出聲,“倒是本王眼拙了。”
周娥皇將青絲攏至耳後,
露出綴著明月璫的玉頸:“殿下可願與娥皇手談一局?”
她玉指輕敲棋盤,“賭注便是這肥水濤聲。”
簷角銅鈴亂顫,混著遠處周軍營地的號角。
二人來到刺史府大廳。
李煜掀袍落座,看她在星位落下黑子。
棋盤間殺機四伏,卻不及那雙鳳目裡流轉的星河璀璨。
這一夜,刺史府的燈燭燃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