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紙飄落在地,楊嫣然雙手掩面。那些被背叛的憤怒、被欺騙的痛楚,此刻全都化作了複雜的酸澀。她想起李煜雨夜中固執的身影,想起他病中仍強撐議事的模樣,想起他教她射箭時溫暖的懷抱...
“姑娘!”鳶兒慌張跑來,“張將軍說太子咳血了,卻堅持要親自指揮明日水戰!“
楊嫣然猛地站起,打翻了針線籃子。細小的銀針散落一地,在燭光下閃著細碎的光,如同她此刻紛亂的心緒。
…………
太子寢殿外,楊嫣然捧著剛煎好的藥,卻遲遲不敢敲門。
透過雕花窗欞,她看見李煜半倚在床榻上,正強撐著批閱軍報。燭光下,他臉色蒼白如紙,眼下青影深重,時不時掩唇咳嗽,指縫間隱約有血色。
楊嫣然心頭一緊,終於輕敲門扉。
“進來。”李煜頭也不抬,聲音沙啞。
當她推門而入時,
李煜手中的硃筆“啪”地掉在奏章上,濺起幾點猩紅。
他不敢相信似地眨了眨眼,隨即劇烈咳嗽起來。
“殿下不該帶病操勞。”
楊嫣然將藥碗放在案几上,刻意不去看他染血的帕子。
李煜凝視著她,眸子中情緒翻湧:“你...怎麼來了?”
“太子妃來信了。”楊嫣然直截了當,從袖中取出那封信,“殿下可知情?”
李煜看到信封上的字跡,面色驟變:“娥皇她...說了什麼?”
“說四位美人正是她和凌如霜、黃婉柔和陳雨薇。“楊嫣然聲音平靜,卻微微發顫,“還說...願與我共治東宮。”
寢殿內靜得可怕,只有李煜急促的呼吸聲。
他掙扎著要起身,卻因虛弱跌回榻上。
楊嫣然下意識上前一步,又硬生生止住。
“嫣然,”李煜聲音嘶啞,“我知道現在解釋什麼你都難信。但請你看我這些年所作所為——我可曾對你有半分虛假?”
楊嫣然想起他冒險救她全家,想起他雨夜守候,
想起他總將她的話記在心上...這些點滴,做不得假。
“殿下先服藥吧。”她終是端起藥碗遞過去,“明日水戰...”
“你還要去?”李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既然知道太子東宮已有四位妃子,為何還...”
“正因如此,我更要去。”楊嫣然感覺他手心發燙,她輕輕掙脫,“殿下為我冒險救父,我豈能坐視殿下陷入危局?”
李煜的手無力垂下:“我派張承業...”
“張將軍不熟悉楚國水師。”楊嫣然打斷他,“此事非我不可。”
她頓了頓,聲音柔和下來,“殿下...先把病養好。”
這聲久違的關切讓李煜眼眶發熱。他乖乖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苦得皺起眉頭。
楊嫣然不自覺地從袖中摸出蜜餞,又尷尬地停住——這是她以前常備著,用來緩解他服藥後苦澀的小習慣。
李煜看著她手中的蜜餞,眸中浮現希望的光芒。
楊嫣然卻將蜜餞放在案上,轉身欲走。
“嫣然!”李煜急切呼喚,“若明日你...若我有不測...”
“不會有事的。”楊嫣然在門前駐足,背對著他,“我讀過太子妃的信了...等打完這一仗,我們再...好好談談。”
門外,楊嫣然靠在牆上,聽見裡面傳來李煜壓抑的咳嗽聲。
她攥緊周娥皇的信,心中百味雜陳。
這位素未謀面的太子妃,竟能以如此胸襟待她。
而李煜...或許真的如信中所言,從未辜負她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