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
大理寺地牢的潮溼空氣中瀰漫著血腥與腐朽的氣息。
牆壁上的火把搖曳著昏黃的光,將人影拉長成扭曲的形狀,投在長滿青苔的石牆上。
禮部侍郎陳德修被鐵鏈懸吊在刑架上,雙手手腕早已被粗糙的鐵環磨得血肉模糊。
他原本整潔的官袍已成破布條,露出下面一道道猙獰的鞭痕。
花白的鬍鬚被血黏成一綹一綹,乾涸的血跡從嘴角一直延伸到脖頸。
“陳大人,何必如此固執?”馮延魯坐在審訊桌後,慢條斯理地品著茶,“認了罪,畫了押,這一切痛苦就結束了。”
陳德修艱難地抬起頭,腫脹的眼皮下,目光依然銳利:“馮延魯...你兄長...禍國殃民...你助紂為虐...不得好死...”
馮延魯臉色一沉,將茶盞重重擱在桌上:“繼續打!打到他說出李從嘉指使他通敵為止!”
獄卒獰笑著拿起浸過鹽水的皮鞭,在空中甩出“啪“的一聲脆響。鞭影閃過,
陳德修胸前又多了一道血痕。老人渾身痙攣,卻咬緊牙關不發一聲。
“硬骨頭是吧?”獄卒啐了一口,轉向火盆中燒紅的烙鐵,“嚐嚐這個如何?”
通紅的烙鐵貼上陳德修的肩膀,皮肉燒焦的“滋滋“聲伴隨著白煙升起,
陳德修終於發出一聲悶哼,額頭冷汗如雨,卻仍死死瞪著馮延魯。
“馮黨...奸賊...”他每說一個字都像用盡全身力氣,“你們...勾結周國...賣我大唐...山河...必遭...天譴...”
馮延魯拍案而起:“放肆!”
他幾步上前,一把揪住陳德修的頭髮,“老匹夫,你以為李從嘉救得了你?他現在自身難保!識相的就把這供詞簽了,承認你與李從嘉合謀通敵,我保你全家性命!”
陳德修突然笑了,血沫從嘴角溢位:“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吳王殿下...忠義無雙...豈是你們...這些小人...能汙衊的...”
“不知死活!”馮延魯暴怒,“來人,上夾棍!”
兩名獄卒按住陳德修的雙腿,將他的腳踝套入刑具。
隨著絞盤轉動,木板漸漸收緊,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
陳德修的面容扭曲成一團,卻仍不肯求饒。
“說!李從嘉是不是主謀?”馮延魯厲聲喝問。
陳德修突然用盡全身力氣,朝馮延魯臉上啐了一口血水:“奸賊!”
馮延魯抹去臉上的血汙,眼中殺機畢露:“給我往死裡打!”
更殘酷的刑罰接踵而至。鐵針刺甲、水刑、老虎凳...陳德修幾度昏死,又被冷水潑醒。
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耳邊嗡嗡作響,似乎聽到馮延魯在與人低聲交談。
“...必須在他見陛下前動手...”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道。
“魏大人放心...紅顏醉已備好...三日後...心疾發作...”這是馮延魯的聲音。
陳德修混沌的腦海中閃過一絲清明,
不!
他們要毒殺吳王!
我必須...必須告訴...可怎麼告訴...我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絕望之際,陳德修突然用盡最後的力氣,狠狠咬向自己的舌頭!
“攔住他!”馮延魯驚呼。
獄卒眼疾手快,一把掐住陳德修的下巴,可鮮血已從老人口中湧出。
馮延魯氣急敗壞:“快叫太醫!他不能死!死了我們怎麼栽贓李從嘉!”
一片混亂中,一個陌生的獄卒悄悄靠近刑架,藉著檢查傷勢的機會,
在陳德修耳邊低語:“陳大人堅持住...吳王殿下已知您冤情...正設法相救...”
陳德修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微光,隨即陷入黑暗。
………
暮色四合,吳王府書房內燭火通明。
李煜手持兩份密信,在燈下反覆比對,手指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書案對面,白髮蒼蒼的上官靖,指著信紙一角:“殿下請看,這'周'字的收筆,還有'國'字的折角,兩封信如出一轍。
老朽以三十年筆跡鑑定的經驗擔保,這兩封信絕對出自同一人之手!”
李煜眸子一縷精光暴漲,猛地站起身:“張承業!備馬!本宮要即刻入宮面聖!“
張承業面露難色:“殿下,宮門已下鑰,此時入宮...”
“持本宮令牌,就說有十萬火急的軍情!”李煜從匣中取出吳王令,
又迅速將兩份密信和上官靖的鑑定文書收入袖中,
“馮延巳老奸巨猾,多耽擱一刻,陳大人就多一分危險!”
上官靖顫巍巍起身:“殿下,馮黨勢大,您此番...”
“先生放心!”
李煜整了整衣冠,眸子閃爍著堅定的光芒,“為社稷除奸,為忠良平冤,雖千萬人吾往矣。”
馬蹄聲踏碎金陵城的寧靜。李煜一騎當先,
張承業帶著四名親衛緊隨其後。宮門守衛見是吳王令牌,不敢阻攔,急忙開啟側門。
“父皇何在?”李煜飛身下馬,抓住一個內侍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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