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志清沒有回答,大聲吩咐了船家一句,強忍住心中的疼痛,轉過身去。
“喬大哥,你莫要把我忘了!”
船行開後,曾紀芸對著喬志清的背影大喊了一聲,便伏在曾紀芬的懷裡泣不成聲。
喬志清默不作聲,對著她擺了擺手,船越行越遠,已經看不清岸上的人影。
“三少爺,袁公子還真是重信之人,你快下來看看。”
王樹茂在船艙裡大叫了一聲,打破了喬志清的沉思。
“高興什麼呢?王大哥。”
喬志清下了船艙,王樹茂正拿著一把洋槍上下的比劃著。
“快看這洋槍,一共有一百條,子彈五千發,了不得了,這條船裝著一個軍火庫了。”
王樹茂高興的手舞足蹈,這一路終於見他笑了一次。
喬志清單手拿起一把洋槍,上面刻著一行英文字母“enfield”(恩菲爾德),這是英國造的最先進的前置線膛槍了,射程可以達到八,九百米。因為是線膛槍,精度也好。因為它們的裝彈已經比較方便,發射藥和彈丸可以一體化裝填,一分鐘內可以發幾彈。比起來時使用的鳥銃可是好的不是一星半點,怨不得王樹茂高興成這個樣子。
船一下午的功夫便行至益陽,馬荀昨日已連夜將皮貨換做茶葉打包整理妥當,眾人扯了帳篷專門在岸邊等候著喬志清。
“三少爺,我們在這裡。”
見喬志清的貨船過來,馬荀興奮的不斷的招呼著。
喬志清對馬荀笑了下,船靠岸後,眾人便搭了船板把茶葉搬上了貨船。
“三少爺,你可算回來了,聽說你在湘江裡和洋鬼子幹了一仗,真他孃的解氣,您的胳膊沒事吧?”
馬荀上了船對喬志清不住的稱讚,眼裡全是佩服的神色。
“沒事了,受了點皮外傷,養養就好了,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喬志清暗暗有些納悶,這大清國還沒有廣播,事情都傳開的這麼快了,看來老百姓對洋人可真是痛恨至極了。
“那當然,三少爺的事益陽的百姓都傳遍了,那可是常山趙子龍再世,單槍匹馬血戰洋人……。”
馬荀越說越是離譜,喬志清急忙打斷了他,吩咐道,“好了,好了。你這次的差事幹的不錯,等回去了爺好好獎賞你,現在你先去岸上搭把手,別讓夥計們把茶葉弄溼了。”
“得嘞,您瞧好吧。”
馬荀聽了喬志清的誇獎,得意洋洋的下了船去,前後的張羅著。
眾人忙到了大半夜的時間,貨船終於整理妥當,因為擔心太平軍過來尋仇,所以喬志清決定連夜拔錨起航。
鏢師們分三批輪流警戒,全部換成了新式的洋槍,興奮的眾人手舞足蹈,喬志清教給他們使用的方法,不出一個時辰,鏢師們便能運用自如了。
喬志清看著船上五十多個精壯的漢子,心裡暗暗有了些想法,在船艙裡與王樹茂商議了起來,兩人意氣相投,都顯得興奮不已。
喬志清把心中想法對王樹茂和盤托出,他自從在長沙府中見到李鴻章起便有了主意,知道李鴻章籌建的這支淮軍就是以後赫赫有名的北洋軍,如今自己的手裡有槍有錢,不如先去安慶府投效到李鴻章的門下,待有了軍功再趁勢擴大自己的實力,一年的時間便能憑藉軍功獲得一品大員的爵位,到時候就看那個老東西還敢不敢再小看自己。
王樹茂雖然子承父業,但是並不喜歡鏢師這一職業,無數次不幻想著征戰沙場,建功立業,但苦於軍中沒有絲毫的門路,只得憋悶的做著鏢師的行當。此次隨喬志清下江南,不由得被他的才智勇力折服,料想喬志清絕非池中之物,所以才與他暢開心扉,直抒胸臆。聽聞喬志清的計劃後,當下一拍即合。兩人又設了香壇,結義做了兄弟,王樹茂自然以大哥相稱。
天微亮時,喬志清和王樹茂把眾漢子集中了起來。
王樹茂站在眾人的前面大聲的吩咐道,“老爺子把同興公多年的產業交予給我,便是讓我帶著大家在這亂世掙一口飯吃,但是男兒在世不能僅為了吃飯睡覺,那便與畜生又有何異?昨晚我與喬東家合議了一夜,如今長毛賊肆虐,我們身為七尺男兒必須為國家儘自己的一份力氣,所以我與喬東家決定先不回山西了。”
王樹茂說完,眾人在下面議論紛紛,山西人是最戀故土的,王樹茂的話無疑於一顆重磅炸彈。
喬志清笑了笑走上前去大聲講道,“王大哥說的沒錯,如今生在此等亂世之中,正是我大好男兒施展才華的時候,所以本公子決定先到安慶府去投奔李鴻章帳下從軍,從此馬革裹屍,為國效力,咱們家鄉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等有了軍功,受了朝廷的封賞,我們兄弟再衣錦還鄉,光宗耀祖。若是有哪位兄弟離不開家鄉婆姨的肚皮,我喬志清雙倍發給路費和工錢,絕不強求。”
下面的鏢師和夥計愣了一會,頓時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
“喬東家做主”
“喬東家做主”
“……”
他們不知道,就在此時,命運的天平漸漸的傾斜,他們裡面的很多人也將在此後跟著喬志清光宗耀祖,封侯拜相。
喬志清滿意一笑,望著江邊上升起的紅日,頓時感到豁然開朗,胸中的鬱憤一掃而光。
天大亮。
船行到了洞庭湖中,岸上便是嶽州的地界,只見滿目的殘垣斷壁,比起長沙更是破敗了幾分。
在港口上靠岸後,喬志清只吩咐馬荀和幾個夥計到城裡置辦些乾糧,其他人仍在船上嚴陣以待,嶽州是湖南的北大門,當年哥老會的袍哥晏仲武率眾漁民造反,與洪秀全裡應外合,一天便拿下了嶽州城。如今嶽州雖控制在湘軍手中,但還是有流寇四處出沒,凡事還是小心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