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志清輕笑一聲,給洪仁玕和王樹茂斟滿酒杯。
“難道喬大帥要反悔不成?”
洪仁玕皺了下眉頭,臉上有絲不快。
“幹王誤解本帥了,忠王撤走嘉興畢竟需要些時日,不能全憑幹王的一句話,本帥就送走了幼王,要是忠王又賴在常州不走了,本帥又當如何呢?”
喬志清狡黠的看著洪仁玕。
洪仁玕喝了口悶酒,不再多言,喬志清說的沒錯,是自己太過著急了一些,什麼都還沒做,就上門來要人了。
“這樣吧,幹王來一次金匱城也不容易,明日本帥就帶你去蘇州遊玩幾日,一旦忠王撤兵南下,本帥便立即送你和幼王迴天京。”
喬志清邊建議,邊給洪仁玕斟滿了酒杯。
“那就打擾喬大帥了。”
既來之則安之,洪仁玕自我安慰了下,與喬志清碰了一杯,用過飯後,便在縣衙與洪天貴福住了下來。
第二日天一亮,喬志清便與洪仁玕跨馬在親兵營的護衛下回了蘇州城。距離洪仁玕上次來蘇州城,已過去了半年的時間,當真是世事變遷,物是人非。上次來蘇州時,此處還是太平天國的大後方,如今卻又讓滿清韃子給奪了回去。
“喬大帥,你也是個堂堂正正的漢人,怎麼這般為滿清韃子賣命,當年明亡之時,蘇州城可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同胞的屍骨。如今朝廷對外喪權辱國,對內又欺壓百姓,喬大帥就真的無動於衷嗎?”
一行人進城後,便都下馬步行,走在青石鋪築的官道上。洪仁玕不知為何腦子裡突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與喬志清講起了民族大義,想試探下喬志清的口風,若有機會便勸他棄暗從明,若是喬志清歸順了太平軍,那如今天國的所有困境便迎刃而解。
“幹王是想勸本帥加入太平軍的隊伍嗎?”
喬志清直截了當的問了一句,滿臉輕笑的看著洪仁玕。
洪仁玕紅了下臉,點頭預設。
喬志清朗聲笑道,“那你們的洪天王能封本帥一個多大的官職。”
洪仁玕正色道,“只要喬大帥肯加入我們天國的隊伍,助天王解掉南京之圍,本王保你位列三公九卿之上。”
“好大的獎賞,幹王真是大手筆,”喬志清戲謔的笑出聲來,繼續說道,“幹王當真看不明白嗎?就算你們的洪天王奪了天下又如何,不管是何人做了皇上,他姓愛新覺羅也好,姓洪也好,百姓們都不會得到應有的權利和尊重。你們太平天國不是總宣揚人人平等嗎?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不是的,你們天國的百姓也一樣是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每日裡吃不飽飯,穿不上衣服,連個安穩覺都睡不上。所以,幹王不必用這些民族大義和高官厚祿來激本帥,本帥心裡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倒是你幹王,明明有一肚子的抱負和理想,卻總沒有實施的舞臺,幹王倒也好好反思下以後的道路。”
洪仁玕被喬志清說到了痛處,不禁紅著臉垂下了頭,心裡暗自驚訝喬志清竟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不過看他的行事作風,也非一般的循規蹈矩之人,所說的話倒是也自己心裡的想法一致,只是比自己更徹底了一些。
“那喬大帥心中的天下是什麼樣子?”
洪仁玕忍不住心裡的好奇,抬頭向喬志清詢問了起來。
喬志清輕輕一笑,在虹橋上停下了腳步,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蘇州河上的清新空氣,緩緩說道,“本帥心中的天下,是一個自由的國度,在那裡沒有皇上,人人生而平等;沒有剝削,百姓都安居樂業;沒有殺戮,各民族都能和睦相處。那時候,自由和民主就像這河裡的空氣一樣,每個人閉上眼睛就可以享受的到。”
洪仁玕聽著喬志清的訴說,不禁熱血湧上心頭,那不就是自己一直苦苦追求的夢想嗎,沒想到這些場景竟能被喬志清這般清晰的描述出來,而且自由和民主這樣的西方資產階級思想,喬志清竟然也如此的精通,當真出乎洪仁玕的意外,如今的大清朝論到見識長短,恐怕沒人能與喬志清相提並論。
“喬大帥說這些話,就不怕被你的主子誅滅九族嗎?”
洪仁玕突然兩眼聚光的問了喬志清一聲。
“人常說千金易得知己難求,我喬志清想說的話只有你幹王能聽的明白,真是痛快之極。人生而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若是我喬志清在有生之年能為天下百姓謀取到萬世的幸福,就算誅我十族又有何妨?”
喬志清滿臉的真摯,憂國憂民之心溢於言表。
“喬大帥的赤子之心蒼天可見,本王方才多有冒犯了,請受本王一拜。”
洪仁玕被喬志清深深的打動,不但打消了勸說他的念頭,反倒是滿心的動搖。躬身對喬志清行禮後,心裡暗自覺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將來一定會改變這個國家的命運,他心中的那份理想,世所罕見,當真是人中之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