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這個穿越者真敢說啊!

第63章 真兇!

“陛下要見我?”

鳳陽府,韓國公府內,李善長原本黑白相間的髮絲如今已盡數染霜,連鬍鬚也褪成了銀白。

此刻他身著一襲寬鬆道袍,鶴髮垂肩,在晨光中倒顯出幾分仙風道骨的意味。

只是那佝僂的脊背,以及栽種花草時遲緩的動作,終究難掩歲月刻下的滄桑。

聽到毛驤的通報,他緩緩抬起渾濁的眸子,目光掃過對方,沙啞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疑惑。

毛驤並未因李善長失寵而有絲毫輕慢。

要知道,這位韓國公雖已失勢,但多年積攢的威望仍在,絕非尋常人可以輕視。

他當即恭敬地拱手行禮,言辭懇切:“回韓公的話,陛下想請您過去敘敘舊。陛下說,好些年沒與您好好聊聊了,明日便要返京,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嘮嘮家常。”

李善長眸光微閃,心底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觸動。

皇帝的這番話,讓他恍惚間以為對方還念著舊情。

然而,這份感動如流星般轉瞬即逝。

他強行壓下內心的波瀾,臉上擠出一抹慈祥的笑容,輕輕頷首:“陛下召見,善長自當前往。

毛指揮使稍候片刻,待老朽換身得體的衣裳。”

“但請無妨!”毛驤抬手示意,態度看似恭敬,行動卻頗為異常——李善長走到哪裡,他便寸步不離地跟到哪裡。

起初,李善長並未在意,可當他要回屋換衣服,毛驤仍緊隨其後時,那張原本和顏悅色的面容瞬間陰沉下來:“毛指揮使這是何意?”

毛驤面色平靜,再次拱手,語氣波瀾不驚:“近日宵小猖獗,陛下憂心韓公的安危,特命臣時刻護衛左右。”

“哼!”李善長怒不可遏,手中柺杖重重跺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不再理會毛驤,心中滿是不屑——不過是皇帝身邊的走狗鷹犬,竟敢如此放肆!

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只能暫且忍耐,暗暗想著日後定要讓此人後悔。

所謂“宵小眾多”,不過是藉口,分明是擔心他趁機逃走。

想到此處,李善長心中冷笑,愈發覺得此次召見恐怕暗藏玄機。

……

半個時辰後,府衙後衙,古樸的青石桌凳歷經歲月打磨,佈滿了時光的痕跡。

一壺苦茶在爐火上咕嘟作響,蒸騰的熱氣嫋嫋升起。

一陣涼風吹過,幾片枯葉打著旋兒飄落,又緩緩聚攏在一起,為這靜謐的場景增添了幾分蕭瑟。

在這裡,李善長見到了朱元璋。

他依然保持著臣子的禮數,恭恭敬敬地行禮:“臣李善長拜見陛下,願陛下聖躬康泰!”

朱元璋連忙起身,上前攙扶,臉上帶著爽朗的笑容:“善長啊,跟咱還客氣啥!快坐下,咱們好好聊聊。”

李善長依言坐下,目光平靜地望著朱元璋,並未率先開口。

這些年的沉浮,早已讓他學會了謹言慎行。

朱元璋靜靜地打量著眼前的李善長,不過半月未見,對方的面容卻蒼老了許多,彷彿被歲月無情地刻下了更深的印記。

對於其中緣由,朱元璋自然心知肚明。

他微微輕嘆,心中泛起一陣複雜的情緒——這一切,真的是他所期望的嗎?是他的過錯嗎?

犯錯的人已經受到懲罰,可他們這些親歷者,卻也要承受內心的煎熬,這一切,實在是太過諷刺。

聽到朱元璋的嘆息,李善長下意識地開口問道:“陛下為何嘆息?”

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不已,心中暗罵自己多年的習慣一時難以改掉。

曾經,在跟隨朱元璋征戰的歲月裡,只要朱元璋面露愁容,他總會關切詢問;每當朱元璋有指令難以啟齒時,他也會主動打破僵局。

那時的他,樂此不疲地扮演著這樣的角色。

可如今,他對自己這種下意識的討好行為感到無比厭惡。

但話已說出,無法收回,他只能強壓下內心的情緒,眼中裝作一副關切的模樣。

朱元璋見狀,笑著說道:“善長還是和以前一樣善解人意。咱們君臣二人攜手走過風風雨雨幾十年,也算是彼此最為了解的人了!”

李善長垂下眼眸,語氣中滿是蕭索:“是啊,幾十年了……”

朱元璋輕笑一聲,轉移了話題:“時間過得真快啊,咱馬上就五十了,善長你……也快六十五了吧?”

李善長抬起頭,思索片刻後認真答道:“臣今年六十四,虛歲便是六十五了。”

“六十四了啊……”朱元璋感慨萬千,話語卻突然一轉,“才六十四歲,怎麼就如此蒼老了呢?莫不是因為心情鬱結、志向難抒,才愁成這般模樣?”

李善長的手掌微微攥緊,深吸一口氣,搖頭否認:“並非如此。臣已是古稀之年,發須變白乃自然之理。歲月如刀,催人老去,誰又能例外呢?”

說著,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朱元璋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你我皆逃不過歲月的侵蝕。

朱元璋卻裝作沒領會其中深意,繼續感慨道:“老了,都老了……過去的日子彷彿就在眼前。天下大亂之時,百姓深陷水火,軍閥割據,戰火紛飛,那段硝煙瀰漫的歲月,恍如昨日。”

“你我相識於亂世,記得初見時,咱帶著十八位兄弟攻下了定遠縣縣城。那時,城中百姓視我們為賊寇,唯恐亂軍入城燒殺搶掠,紛紛避之不及。

唯有善長你,在亂軍之中面不改色,騎著小毛驢,優哉遊哉地讀著書從咱身邊經過。”

朱元璋的眼神漸漸迷離,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咱初見你,便覺得先生這般才是真正的讀書人,臨危不懼,正氣凜然,氣定神閒,眼中唯有書卷,那氣質,當真是令咱羨慕不已。”

“那時咱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拜你為師,讓你教咱讀書識字、明白道理。一開始,善長你還以為咱和那些流寇無異,不過是入城劫掠一番便會離去,覺得咱不堪教化,不願收咱為學生。

於是你給咱出了個難題,只要將定遠縣收繳的糧食分一半給百姓,你就願意教導咱。”

“想來當時你也只是隨口一說,想借此打發咱,畢竟在你心中,咱與那些貪財好色、見利忘義、目光短淺的匪寇並無不同,認定咱捨不得那些糧食。

說實話,當時咱確實心疼得厲害,那可是足足三千石糧食啊,對那時的朱重八來說,堪稱一筆鉅額財富。就這麼分出去一半,簡直如同割肉一般。”

聽著朱元璋的講述,李善長也陷入了回憶,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微笑,接過話茬:“可陛下就是陛下,雖心中不捨,也不明其中深意,但憑著骨子裡的赤誠,毅然決然地豪賭了一把。用三千石糧食換了我這個窮酸書生做老師,如今回想……當真是妙不可言!”

此刻的李善長,言語間飽含著幾分真心實意。

誰能想到,一個出身貧寒的放牛娃,與一個屢試不第的書生,竟能一見如故,攜手開創出改天換地的偉業。

即便多年過去,每每憶起,仍讓人熱血沸騰。

朱元璋同樣激動不已,大笑道:“是啊,一場豪賭,用一個未知的可能,換來了善長你的追隨。

在你這兒,咱學到了太多東西,識字讀書、研讀歷史、識人選人、用人之道,還有建立制度、制定方略、招攬人才……太多太多,你是咱的啟蒙恩師,傳授的知識,咱一生受用不盡。”

李善長被誇得面色泛紅,連忙謙虛道:“陛下過譽了。臣不過是將一些粗淺知識相授,全賴陛下天資聰穎、才思敏捷,自學成才、無師自通。

臣跟隨陛下左右,同樣獲益匪淺,否則也不會從一個落魄書生,成為大明開國的首位宰相。

這一切榮耀,皆是陛下恩賜,沒有陛下,又何來臣今日的風光!”

“哈哈哈!”朱元璋大笑,提起茶壺,親自為李善長斟滿一杯,“來,咱君臣二人就別再謙虛了。嚐嚐咱最愛的苦葉茶,這茶咱每日必飲。

為何偏愛此茶?只因它能讓咱憶苦思甜。

當苦澀在口中蔓延,總能讓咱想起那些艱苦歲月裡的每個夜晚,還有咱這群老兄弟之間的情誼……”

李善長趕忙雙手接過茶杯,語氣中滿是感激:“謝陛下,陛下至今仍念著當初老兄弟們的情誼!”

朱元璋笑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捧在手心,輕輕吹涼,小口抿著,不時咂咂嘴:“就是這個味兒!剛開始喝的時候,很不習慣,喝完一整天嘴裡都是苦的。

可喝習慣了,再喝其他好茶,反而覺得寡淡無味,還是這苦茶有滋味!”

李善長也抿了一口,苦澀瞬間在口中散開,直皺眉頭。

好在他涵養深厚,很快恢復如常,開口恭維道:“陛下吃苦耐勞、簡樸克己的精神,臣當終身學習!”

“哈哈!咱們互相學習,共同進步……別退步就好,善長,你說對吧?”朱元璋的笑聲中,似乎暗藏深意。

李善長笑容一滯,隨即點頭:“陛下所言極是,臣深感慚愧。”

朱元璋眼神一亮,緊盯著他追問:“慚愧什麼?”

李善長語氣一滯,眼神閃爍,片刻後,咬牙說道:“臣辜負皇恩,致使中都皇城的建造,沾滿了鳳陽百姓的血淚;更有欺君之罪,淮西勳貴在鳳陽犯下諸多惡行,臣知曉卻未如實稟報陛下,隱瞞實情,實在罪無可赦!”

說罷,他起身退了兩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哽咽,“臣老糊塗了,枉讀聖賢書,將忠君愛國拋諸腦後,誤國誤民……懇請陛下責罰,無論何種懲處,臣絕無怨言,甘願承受!”

說完,他重重地將頭磕在青石地板上,久久不願抬起。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朱元璋沉默不語。

李善長的額頭、後背漸漸滲出冷汗,即便在寒冷的冬日,也難以抑制內心的緊張。

恍惚間,他彷彿聽到隔壁院中傳來刀斧手磨刀霍霍的聲音,彷彿只要自己回答稍有差錯,那些人便會衝出來將他碎屍萬段。

這一刻,他猛然驚醒,原來朱元璋並非真的只是想敘舊,而是在試探他!

方才的一番話,已是他靈機一動,所能想到的最誠懇的言辭,只盼能讓朱元璋滿意。

朱元璋望著跪在地上的李善長,眼神中滿是糾結,內心天人交戰。

是你嗎?是你派人去刺殺陳鋒嗎?

你會因此怨恨朝廷、怨恨咱、怨恨朱家嗎?

咱該不該殺了你?

留著你,會不會是個隱患?

可真的要痛下殺手嗎?

過往與李善長相處的點點滴滴,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最終,朱元璋深深嘆息:“善長,咱再問你一次,你是否因你弟弟之事,記恨陳鋒,還派人去暗殺他?”

朱元璋決定給他最後一次機會,終究還是不忍心就這樣殺掉這位多年的老臣。

他了解李善長,此人並非大奸大惡之輩,本性老實本分。

風風雨雨幾十年,兩人彼此知根知底。

況且,李善長是他的啟蒙恩師,在最艱難的時刻,是李善長為他出謀劃策、排憂解難。

李善長雖能力並非頂尖,但勝在忠心耿耿,從未對他的地位構成威脅,這一點,與聰明絕頂卻清高孤傲的劉伯溫截然不同。

也正因如此,開國冊封功勳時,李善長被封為韓國公,年俸四千石,多年累加下來,如今已超六千石;

而同樣功勳卓著的劉伯溫,卻僅被封為伯爵,年俸不過兩百石。

若不是陳鋒出現,去年他便已下定決心除掉劉伯溫了。

這份多年的情誼,便是他願意給李善長機會的原因。

李善長先是一愣,隨即大驚失色:“陛下,臣冤枉啊!臣何時記恨過陳鋒……確實,臣與他在政見上多有不合,但絕無私人恩怨。

再說,李善信罪大惡極,死有餘辜,此事與陳鋒毫無關聯,臣又怎會記恨於他?”

說罷,他猛然抬頭,眼神堅定地望著朱元璋,“陛下,臣真的冤枉啊!”

朱元璋緊緊盯著他的雙眼,良久,見他目光坦蕩,不似作偽,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不是李善長就好,這樣他又多了一個不殺他的理由。

但他仍目光如炬,一字一頓地問道:“當真沒有?”

“絕無此事!臣願對天起誓,若我李善長買兇刺殺陳鋒,願遭天打五雷轟,李家斷子絕孫,香火斷絕!”

李善長心中滿是委屈,刺殺陳鋒一事,他確實毫不知情。

即便心中對陳鋒有所不滿,也從未付諸行動…起碼還沒來得及!

如今被懷疑,他只覺有苦難言,彷彿黃泥巴掉進褲襠,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朱元璋又凝視了他許久,這才抬手說道:“那就好,是咱誤會你了。快起來吧,地上涼。”

“謝陛下信任,臣感激不盡!”李善長暗暗鬆了口氣,深知自己算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不料,朱元璋又突然問道:“那會不會是你家中其他人所為?”

“撲通”一聲,李善長再次跪倒在地……張了張嘴,卻一時語塞——他也不敢保證,家中其他人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這一問,讓原本看似平息的風波,又泛起了新的漣漪,局勢變得愈發撲朔迷離,變得有趣起來…

……

歲末之際,京城突降一場漫天大雪,皚皚白雪瞬間將整座城池裹入銀裝素裹之中。

凜冽的寒氣如無形利刃,肆意侵襲著每一處角落,雖景緻絕美,卻也冷得徹骨。

在京城最為繁華且風水絕佳的地段,韓國公府氣勢恢宏,佔地面積極為廣闊。

府內亭臺樓閣錯落有致,假山環繞著潺潺流水,移步換景,每一處都彰顯著非凡的匠心與奢華。

三步便能遇見一座精巧的閣樓,五步即可邂逅一道雅緻的迴廊,而這般景緻在府中不過是尋常景象。

更令人驚歎的是,府內種植著諸多世間罕見的奇珍異寶般的植物,還設有專門的宅院豢養著各種珍禽鳥獸,其奢華程度,遠超常人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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