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淵小心拿起瓷瓶,只開啟一道縫隙,就感覺眼睛不適,馬上合蓋拉遠,心中種種疑惑全部解開,微微一笑,喃喃自語道:“找到你們了……”
恰在此時,虎蛟外傳來聲響。
“金吾衛大將軍在此,閒人退避!”
那聲音宏大如雷,緊接著,就有嘩啦啦的鎧甲聲響起,整座地宮跟著一顫!
陸沉淵坐在虎蛟中都感覺到水面跟著晃動。
他第一時間將瓷瓶收入袖中,再揮手,鐵桶中殘留粉末消失不見。
“出來!”
剛做完這些,數個金吾衛已從天而降,第一時間包圍過來,他們人手一把弩弓對準陸沉淵。對他身上的赤羽服視若不見。
陸沉淵淡定翻出駕駛艙,看向外面。
正有大量金吾衛從破碎的穹頂跳下來,大地震顫,鐵甲森然。
領頭一人站在中央,如一柄出鞘的刀。
他身上穿著金絲鐵甲,每一片甲葉皆由星辰隕鐵打造而成,冷硬如玄冰,邊緣鎏金,在日光下泛著寒光,胸鎧上鏨刻著一頭猙獰狻猊,獸首怒目獠牙,似要破甲噬人——那是金吾衛大將軍獨有的紋飾,象徵天子親授的生殺大權。
肩吞獸口銜鐵環,環上暗紅帛帶垂落,腰間的獅蠻玉帶緊束戰袍,一柄烏鞘橫刀斜掛,刀鐔作睚眥吞刃狀,鞘尾金釘已磨得斑駁,顯是久經沙場,甲裙下露出玄色戰靴,靴尖包鐵,氣宇軒昂。
高鼻深目間,一雙鷹隼般的眸子掃過,似能剜肉剔骨,叫人不敢直視。
披風獵獵翻飛,暗紅如凝血,襯得他整個人似一尊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修羅像。
——丘神績。
這個名字,足以讓朝野噤聲,江湖變色。
“賣相不錯。”
陸沉淵面無表情,暗道:“可惜離死不遠了……”
丘神績抬眸,看向陸沉淵,淡淡開口:“你就是陸沉淵?”
“是。”
對上這種戰力極強,還隨時可能狗急跳牆的人,再用對付侯思止的招就不好使了,陸沉淵馬上行了個軍禮,至少讓人在明面上挑不出毛病,不卑不亢道:“卑職陸沉淵,見過大將軍。”
丘神績眯起眼睛:“抓到逆賊了?”
“尚未。”
陸沉淵平靜道:“追蹤到此,只找到那名逃出皇宮的舞女紅綃。”說話間,看向地上那具女屍:“她身上有捨身蠱,功虧一簣,沒能擒獲。”
丘神績沒有說話,但陸沉淵能感覺到周圍的氣壓減弱許多。
他心中冷笑,面上不動聲色。
另一邊王逸之也被弩弓指著,滿臉無奈,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幫人是來搶功的!
丘神績還要點臉,沒有表現的太明顯,只是以上官詢問案情的樣子,讓陸沉淵複述整個過程。雖然金吾衛與鳶衛互不統屬,但也分人,丘神績正三品武將,主管宮禁防衛、警巡皇城,他要問還真沒有推脫的理由,陸沉淵把過程簡單說了。
丘神績是第五境的絕頂高手,很容易就從陸沉淵的話反推出整個過程。
他給旁邊左金吾衛中郎將燕四平使個眼色。
燕四平馬上道:“這逆賊既已埋好伏火雷,又有陰山血蠱在手,只消點燃引線,便可從容撤走,再不濟,也可雙管齊下,阻攔你二人,可她為什麼……沒能撤走?”
他最後幾個字說的很玩味。
陸沉淵本來準備解釋,聽這口氣也懶得說了,只是淡然看著他。
王逸之急了,剛要開口,燕四平當即轉頭喝道:“閉嘴!本將軍沒問你!”
“你……”
王逸之已經看出他的打算,臉色變了,還要再說,陸沉淵抬手止住他。
燕四平冷笑一聲,也不給陸沉淵辯解的機會,指著那萬斤閘門道:“我看這地宮入口還有【九宮千機鎖】,據我所知,這種鎖暗含三萬四千多種變化,就算是四境神識都不易破解,你一個二境……又是怎麼解開的?”
“呵呵。”
陸沉淵笑道:“將軍這是什麼意思?你懷疑我是內鬼?跟他們一夥的?”
“解釋不清,就要避嫌!”
燕四平義正言辭道:“依《軍防令》、內衛《監察令》,當上報鳶臺,請大統領徹查通敵之嫌,暫避此案!這沒你們的事了,回衙門等訊息吧!”
他不耐煩地揮手,好像驅趕兩條野狗。
“欺人太甚!”
王逸之忍無可忍,怒道:“你們分明是要搶——”
呲吟!
燕四平拔刀出鞘,四境修為瞬間鎮住全場。
他冷冷逼視著王逸之:“小心禍從口出!看清楚這是哪,看明白什麼局面!別逼老子讓你們與逆賊同歸於盡!”
說到這裡,他特意轉向陸沉淵,嘴角抽動,不屑道:“老子知道你的底細,你是真是假,自己清楚,這頭銜能唬得了侯思止,唬不了老子。本將軍勸你,別在我面前扯大旗!”
在燕四平等人看來,陸沉淵要是死了、傷了,只要不是武家人下的手,太平公主一定會做些什麼!這不是維護陸沉淵,而是維護她自己的面子,但如果他只是吃癟,那公主就算想管也管不起。
薛懷義是武皇男寵,尚且有不要命的御史每天上奏稱他驕橫跋扈,武皇也沒說把每個上疏的人都殺了,至多打板子而已,何況這個陸沉淵。
聰明人也不會利用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去消磨情分。
更別說他還是個假的。
所以,只要先在名義上把他趕走,那剩下的,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就算公主知道金吾衛有搶功的嫌疑,只要破了案,皇上高興,也不會有大問題——說到底,公主是個好人,好人都好欺負,事後賠個禮她也不會下死手,這事就算過去了。
他們想的挺好。
只可惜,陸沉淵這人軟硬不吃,硬的尤其不吃!
你越逼我,我特麼越逆反。
“燕將軍律令背的有問題啊。”
話說到這份上,陸沉淵也懶得演了,對燕四平笑道:“一看就是沒學到家。”
此言一出,全場皆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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