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僅僅是個開始。
彷彿捅了馬蜂窩一般,隨著那幾只怨靈的死亡,整個骸骨之海都“活”了過來!
“嘶嘶!嗤嗤!”
無數的漆黑怨靈如同決堤的洪水,從四面八方的骸骨堆中、從漆黑的巖壁縫隙中瘋狂湧出。
它們形態各異,有的如先前那般形如毒蛇,有的則如同扭曲的人形,有的則像是放大了無數倍的恐怖昆蟲,但無一例外,都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怨毒氣息和對血肉的貪婪。
密密麻麻,鋪天蓋地,一眼望不到盡頭!
“該死!這裡的怨靈數量也太多了!而且……它們似乎比萬魂谷的怨靈更難殺死!”
林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
他能感覺到,這些裂谷怨靈雖然單體實力或許不如那些有固定形態的噬魂怨靈,但其數量之龐大,以及那種悍不畏死、只知吞噬的瘋狂本能,更為可怕。它們彷彿根本沒有神智,只有最原始的獵食慾望。
他不敢有絲毫戀戰,立刻催動體內最後一絲混沌靈力,腳踏太虛游龍步,試圖在無窮無盡的怨靈群中殺出一條血路。
啟明聖劍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道黯淡的玉色流光,每一次揮出,都能斬滅數只乃至十幾只怨靈,但更多的怨靈又如同跗骨之蛆般悍不畏死地撲上來,前赴後繼,彷彿永遠也殺不完。
這些裂谷怨靈似乎對啟明聖劍散發出的聖道氣息極為渴望,又極為憎恨,它們的攻擊愈發瘋狂,尖嘯聲此起彼伏,震得林玄耳膜嗡鳴,神魂不穩。
林玄體內的混沌靈力在急速消耗,他墜落裂谷本就受了極其嚴重的內傷,五臟六腑皆有破損,此刻又陷入無窮無盡的怨靈圍攻,每一次揮劍,每一次閃避,都牽動著全身的傷口,劇痛如同潮水般陣陣襲來。
“噗嗤!”
激戰中,一隻體型稍大,形態如同扭曲蜘蛛的怨靈,趁著林玄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的間隙,突破了他略顯遲滯的劍光防禦,八條鋒銳如矛的節肢狠狠抓在了林玄的左臂之上!
“呃啊!”
林玄悶哼一聲,只覺得左臂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瞬間出現,鮮血淋漓。一股陰寒刺骨,帶著強烈腐蝕性的怨氣順著傷口瘋狂侵入他的體內,讓他渾身猛地一顫,左臂幾乎瞬間失去了知覺。
“滾開!”
林玄怒吼一聲,右手聖劍反手一劍將其梟首,那蜘蛛怨靈的頭顱飛出老遠,但它那八條節肢卻依舊死死地扣在他的手臂上,不斷向血肉深處鑽去。
更多的怨靈趁此機會,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般蜂擁而上,它們無視了聖劍的鋒芒,直接附著在了林玄的身上!用它們那佈滿獠牙的口器瘋狂撕咬他的血肉,用它們那鋒利的爪牙撕扯他的衣衫,甚至試圖鑽入他的七竅,進入他的體內!
林玄只覺得渾身每一寸肌膚都在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劇痛,彷彿被萬千螞蟻啃噬,又像是被無數鋼針穿刺。陰寒的怨氣如同跗骨之蛆,不斷侵蝕著他的經脈、臟腑,甚至開始衝擊他的丹田和識海。他的意識也開始漸漸模糊,視線中的一切都開始扭曲、旋轉。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飛速流逝,體內的混沌靈力早已枯竭,連運轉混沌聖典都變得異常艱難。混沌鼎雖然在識海中不斷震顫,散發出陣陣混沌氣流試圖護住他的神魂本源,但在如此眾多怨靈不計代價的侵蝕下,也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難道……我林玄今日……真的要葬身於此地……成為這些惡鬼的食糧嗎……”
他心中湧起一股深深的絕望與不甘。他想起了遠在北淵生死未卜的父親,想起了女帝瑤珏那亦真亦幻的約定,想起了林柔的溫柔與林萱的關切,想起了那些曾經欺辱他、算計他的人……他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完成,他不能死在這裡!
就在他意識即將徹底沉淪,身體即將被無數怨靈徹底淹沒的最後關頭,懷中那本一直沉寂的《萬靈寶錄》,突然毫無徵兆地爆發出了一陣柔和卻不容侵犯的青色光芒!
光芒並不強烈,卻彷彿蘊含著某種至高無上的法則之力,瞬間將林玄全身籠罩。那些原本瘋狂撕咬著他的怨靈,在接觸到這青色光芒的剎那,如同遇到了剋星一般,紛紛發出一陣陣淒厲至極、充滿了恐懼的尖嘯,它們身上冒起了陣陣黑煙,彷彿被烈火灼燒一般,爭先恐後地從林玄身上脫離,向後退去。
與此同時,林玄眼角的餘光似乎瞥見,在前方不遠處的黑暗之中,隱約矗立著一座散發著同樣微弱青光的古老祭壇輪廓。
那祭壇不知由何種神秘的黑色巨石壘砌而成,高達數丈,造型古樸而莊嚴,表面銘刻著無數早已模糊不清的神秘符文和圖案,有的像是日月星辰的軌跡,有的像是遠古神獸的圖騰,有的則像是某種失落的古老文字。
祭壇的四角,各有一尊殘破的石雕神獸鎮守,雖已面目全非,卻依舊散發著一股蒼涼、古老、而又帶著一絲神聖不可侵犯的莊嚴氣息。
“祭壇……”
林玄憑藉著《萬靈寶錄》爆發出的那股力量帶來的最後一絲清明,以及求生的本能,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朝著那座散發著希望之光的古老祭壇方向,艱難地、一步一步地踉蹌爬去。
他每爬行一步,都會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他身後的裂谷怨靈依舊在不遠處盤旋、嘶鳴,它們對林玄血肉的渴望並未消減,但對那青色光芒和祭壇的氣息卻充滿了極致的恐懼,不敢輕易上前。
那些原本已經附著在他身上,正在瘋狂侵蝕他神魂和肉身的怨靈,此刻也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強行剝離,它們發出不甘的尖嘯,化為一縷縷黑煙,驚恐地逃回了更深沉的黑暗之中。
林玄的身體,如同一個破敗的血袋,在堅硬的骸骨與碎石上拖行。他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唯一支撐著他的,是對生的渴望,以及前方那座祭壇隱約散發出的微弱氣息。
不知爬了多久,或許只是一瞬,又或許是永恆。
當他終於用沾滿鮮血和汙泥的手,觸碰到祭壇冰涼堅硬的石階時,那些原本還在數十丈外盤旋、試圖再次撲上的裂谷怨靈,陡然間如同遇到了天地間最為恐怖的事物一般,齊齊發出一陣陣充滿了極致恐懼與絕望的淒厲尖嘯!
它們龐大的怨靈群如同被狂風吹散的烏雲,又像是被烈日灼燒的冰雪,爭先恐後地向著四面八方瘋狂逃竄,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整個裂谷底部,再次恢復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只剩下祭壇上那微弱的青光,以及林玄粗重而微弱的喘息聲。
林玄艱難地將半邊身子倚靠在祭壇冰冷的石階之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渾身浴血,衣衫早已被撕扯得襤褸不堪,露出的肌膚上佈滿了猙獰的爪痕和咬痕,左臂上的傷口更是深可見骨,黑色的怨氣如同細小的毒蛇般在傷口周圍蠕動,不斷侵蝕著他的生機。
他已是真正的奄奄一息,生命之火彷彿隨時都會熄滅。
但至少,他暫時擺脫了那些恐怖無比的裂谷怨靈的追殺。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艱難地抬起頭,模糊的視線望向身前這座散發著微弱青色光暈的古老祭壇,心中充滿了無盡的困惑與最後一絲微弱的希望。
這祭壇,究竟是什麼來歷?
為何能在一瞬間逼退那無窮無盡、兇殘至極的裂谷怨靈?
它……真的能救我嗎?
他意識漸漸模糊,眼皮重如千鈞,最終再也支撐不住,徹底失去了知覺,身體一歪,便沿著冰冷的石階滑落,歪倒在了祭壇那佈滿塵埃的黑色石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