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之上,陽光正好。
微風拂過,
捲起遠處演武場上的塵土,也帶來了幾片翠綠的樹葉。
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面上打著旋兒。
空氣中,
瀰漫著青草、泥土與淡淡的靈力輝光混合的氣息。
一切都顯得靜謐而祥和。
直到蘇月說出那兩個字。
“這個。”
聲音不大,清清淡淡,卻像是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
瞬間打破了廣場上所有的和諧。
趙康臉上的熱切笑容,就那麼僵在了那裡。
那是一種極其細微的變化,細微到如果不仔細觀察,幾乎無法察覺。
他嘴角的弧度沒有立刻消失。
但組成那笑容的肌肉卻凝固了,像是被冬日清晨的寒霜凍住,失去了所有的溫度與活力。
他的目光,
順著蘇月抬起的手臂,落在了那個被她抱在懷中的“東西”上。
一隻鳥。
體態……
略顯健碩。
羽毛……
五彩斑斕,卻毫無章法,像是畫師醉酒後隨意潑灑的顏料,透著一股鄉野間的俗氣。
那雙豆大的黑眼睛,正百無聊賴地四下打量著。
時而轉動一下脖子,
姿態談不上優雅,甚至有些呆板。
趙康的眼皮,
不受控制地跳動了一下。
他臉上的笑容,終於開始一寸寸地龜裂、剝落。
他微微張開嘴,似乎想說什麼。
卻又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喉結上下滾動,發出了一個乾澀的音節。
他身後的空氣,
彷彿也在這一刻凝固了。
而趙康身後的學員導師等人齊刷刷地低下了頭,強忍笑意。
將視線全都集中在了自己的鞋尖上。
他們極力收斂著自己的氣息。
彷彿想把自己變成廣場上的石雕,生怕被趙導師此刻的目光掃到。
他們能感覺到,
一股無形的、壓抑的風暴,正在那位平日裡和藹可親的導師身上匯聚。
廣場上的風,似乎停了。
那幾片打著旋兒的落葉,也了無生氣地趴在了地上。
“……這是?”
趙康的聲音,終於從喉嚨裡擠了出來。
乾澀、沙啞,
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荒謬的顫抖。
他的視線,如同被磁石吸住一般。
死死地釘在林炎身上,彷彿想用目光將那身斑斕的羽毛燒穿。
看透其下是否隱藏著什麼驚天動地的真身。
或許,
這是一種極為罕見的、擅長偽裝的上古異種?
又或者,
其貌不揚的外表下,流淌著某種驚世駭俗的隱性血脈?
是的,
一定是這樣。
這可是蘇月,
是學院近十年來最耀眼的天才,她的選擇,絕不可能如此……兒戲。
趙康的眼神,在短短一瞬間,經歷了從呆滯、難以置信,到強行自我說服的劇烈變化。
他深吸一口氣,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專業,帶著一名導師應有的沉著。
“它的……品種是?”
他刻意避開了一切可能帶有貶義的詞彙,用詞審慎到了極點。
蘇月抱著林炎,手臂穩穩的,沒有一絲晃動。
她迎著趙康那探究、期盼、甚至帶著一絲祈求的目光,神色沒有半分變化。
那張白皙的面容在陽光下。
宛如一塊溫潤的美玉,清冷,且堅硬。
她平靜地回答,聲音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火雞。”
這兩個字,
輕飄飄的,卻彷彿帶著千鈞之力,狠狠砸在了趙康剛剛建立起來的心理防線上。
轟然粉碎。
火雞。
不是什麼上古異種的偽裝。
不是什麼隱性血脈的奇珍。
就是火雞。
菜市場上用幾個銅板就能買到一隻,用來果腹的,最普通、最常見、甚至都算不上是靈獸!
只能歸為“禽類”的……
火雞。
趙康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他看著蘇月,
又看了看蘇月懷裡那隻聽到自己名字後,還煞有介事地挺了挺胸脯的火雞。
眼神中的最後一絲期盼徹底熄滅了,化為一片死灰。
瘋了。
這個念頭,如同驚雷般在他腦海中炸響。
蘇月一定是瘋了!
他不再掩飾自己的情緒,那股從震驚轉化而來的失望,以及從失望中衍生出的怒意,讓他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凌厲起來。
他作為導師的威嚴,在這一刻顯露無遺。
“蘇月!”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語氣中充滿了不加掩飾的冰冷與嚴厲,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學院將最優厚的資源向你傾斜,而你,就用這個來回報學院的栽培?!”
他的質問,迴盪在寂靜的廣場上。
面對這近乎咆哮的質問。
蘇月依舊平靜。
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任由趙康的怒火沖刷在自己身上。
月白色的衣袂被氣流吹動,微微拂動。
她的眼神,沒有閃躲,沒有畏懼,也沒有絲毫的動搖。
直到趙康因為情緒激動而呼吸略顯急促。
廣場上再次陷入短暫的沉默時,她才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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